“不行。”何氏将勺子强塞到她手里,安抚道:“你爹也就这几天忙,等忙完了就能陪你了。”
“好吧,那我要去村口等爹,让他一回来就看见我。”
何氏拉住她的手道:“你爹这几天都不回来住。”
“啊?为什么?”贺书荧心中闪过一丝担忧。
何氏一边收拾饭桌一边说话:“今早老张来找你爹,说衙门新任的县令要来,布置的人手有些不够,你爹他们送完菜就可以去衙门帮忙,一天还能多赚六文钱呢。”
听起来还挺靠谱的,贺书荧暂时放下心中疑虑,专心帮娘收拾屋子。
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一枚观音吊坠,色泽黯淡,颜色浑浊,一看就是假货。
她拿起来看了看:“娘,这是哪里来的?”
何氏抬眼看她,笑道:“当然是你爹给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贺书荧奇道:“咱家还有钱买这个?”
“你爹送菜路上捡的。”
“那就好”贺书荧松了口气,还以为她爹花钱买了个假货。
贺书荧穿一件无袖短褂躺在床上翻看《异灵录》,书很厚实,但有些破旧,是贺树收的不知道几手货,虽缺页但不影响观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觉得这里面任何一种妖怪都能将她碾死,合上书,对着屋外忙碌的娘恹恹道:“娘,爹都走七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何氏放下手中笤帚,坐到她身边拿起扇子给女儿扇风。
“应该快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县令的火烧完了,你爹也就回来了。”
贺书荧忍不住瘪嘴抱怨道:“这新来的县令真难伺候。”
何氏其实也有些担心,贺树从未离家这么久,她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给的钱多,难伺候就难伺候吧。”
贺书荧不置可否,躺在床上再次感叹:这日子真难。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直到贺树离家第九天,老张的儿子张全传来噩耗。
是夜,天上繁星依旧,荷塘边荧光点点。
从县里赶回来的张全如同疯了一样狂拍自家大门,街坊邻居都被他吵醒,开门查看是什么情况。
听外面人说是张全回来了,何氏连忙起身跟着去了张家,贺书荧紧随其后,心里越来越不安稳。
张全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爹和张叔呢?
张家屋内,张全如丧家之犬一般落魄跌在地上,他娘怎么也拉不动他。
张全满脸通红,浑身是汗,喘息声尖锐刺耳,好似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一样。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妙。
何氏再顾不得什么,她拉着张全,慌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张嘴啊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老贺,老贺他怎么了?”
张全也缓过来一些,但说话时还带着尖锐的喘息,道:“我爹,跟贺叔,都被关起来了。”
一听这话,贺书荧也急了,“不就是打杂送菜,怎么会被关起来?”
“七天前,新来的于县令突然到了县里,可屋子还没收拾出来,我爹跟贺叔还有其他人就一起去于府当杂役,原本今天就能回来,可那于县令说他放在箱子里的玉佩丢了,怀疑是府里的杂役干的,直接把人关押了,我爹跟贺叔也在里面。”
“啊——”何氏接受不了,贺树就是贺家的顶梁柱,要是没了……
她越想越怕,尖叫之后竟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张全继续道:“于县令说,要么赔钱,要么治罪。”
白氏颤颤巍巍问道:“要多少钱?”
张全伸出一根手指,面色发白道:“一百两。”
“那还好,凑一凑也有。”白氏松了口气。
“黄金。”
“什么?”
白氏两眼昏花,恍若梦呓道:“完了,都完了。”
也跟着何氏昏了过去,这一百两黄金,全村都凑不出来,就算凑出来了,又该怎么还?
围观的人忙过来搀扶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心里也很悲恸,普通人进了大牢,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更何况得罪的还是当官的县令,就算不是你偷的,你拿不出证据也是个治罪。
将昏倒的何氏抬回房间,还没消停下来,白氏和张全也都昏了过去。
村子里的人先忙着何氏,后忙着张家,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独自往县里赶去。
还有机会,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她绝对不相信爹会偷玉佩。
深夜漆黑,时不时还有飞禽从头顶掠过,发出几声嘶鸣。
她没出过村子,但是原主出去过,贺书荧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去县里的路。
不知不觉,她就从天黑跑到了天亮,等她从嗓子里咳出一口血沫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了一夜,要是再不歇歇恐怕就死了。
她跪倒在地,脖颈上的观音玉佩也跟着掉了出来,在眼前晃晃悠悠。
歇息片刻,她挣扎着起身,抬眼看见城门已开,有人陆陆续续往里面走,不敢再跑,慢慢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可还是控制不住越走越快,终于赶到了城门。
贺书荧一路问一路跑,直往衙门跑去,依据她前世看古装剧的经验来讲,要想申冤,就要去衙门击鼓鸣冤。
好不容易问到了衙门口,一只手已经伸到鼓槌旁边了,突然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环顾四周,趁没人发现,赶紧离开。
她都被自己蠢笑了,她要是真的敲了鼓,那跟当着全县的人甩县令耳光有什么区别?她要想申冤,就要先找到自己有冤的证据,而不是凭一腔热血勇闯衙门。
有几个脑袋啊?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