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家到底是有多贪,才能滋生出这么多只银瑕,还拿那么多人来供养银瑕。
“派一队人去这边,剩下的跟我走。”
“是。”
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时远时近,不一会儿七八个穿着红白袍的修士闯了进来拔剑相对。
变故来得太快,贺书荧手里捧着银瑕幼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凌对他二人有些印象,记得他们是衙门里的小捕快。
两拨人同时出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贺书荧还欲再问,周凌接下来的话倒让两人摸不着头脑:“江兰与林菲霜在衙门击鼓认下罪行,县令已经升堂开审。”
怎么又冒出来个林菲霜?
周凌又道:“江兰想见你们。”
贺书荧与赵煜川对视一眼,点点头,便跟着云霞宗弟子出了洞。
外面早已大亮,江府烟气弥漫,还有火星在枝杈间闪烁,建兰花一夜凋敝,空气中飘散着烈火灼烧过的气息,满目焦黑。
这又是怎么了?
周凌解释道:“昨夜,江兰亲自放火烧了江府,我们赶到时江府已是这般。”
贺书荧不再言语,怀着满腔疑问来到了衙门。
衙门外看客满盈,衙役手持长棍立于堂前,县令高坐堂上,下首跪着两名白衣女子。
江雪朝贺书荧二人招手,他们便过去站在江雪身旁。
堂下两位白衣女子之一,贺书荧认识,正是江兰,另一位头戴绢花、面色苍白的女子想来就是林菲霜。
江兰的目光在贺书荧与赵煜川身上停留一瞬后笑道:“你们没事就好。”
这一笑,好似冬日暖阳下难得开出的向阳花,温暖、带着春意。
不等贺书荧回答,江兰转过头高声道:“县令大人,民女江兰,自知罪孽深重,特来请罪。”
她身旁的林菲霜好似得了什么重病,唇色苍白,说话时身体还在颤抖,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担心她会不会死在现场。
“民女林菲霜拜见县令大人,”她一个叩首,险些起不来,好在身旁的江兰拉她一把,直起身继续道:“民女罪孽深重,特来……咳咳咳,特来请罪。”
衙门外有人认出来这两位,指着她们的背影高声道:“这两位不是每逢初一十五都在城门口施粥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知道一点内幕便拿出来大声嚷嚷道:“你们不知道吗?昨天夜里江家跟林家都起了火,那火老大了,死了不少人,火估计就是她们放的,要不然怎么会跪在这里请罪。”
听着堂下吵嚷,县令一拍惊堂木呵斥道:“肃静!”
县令虽是个妻管严,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他犀利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堂下霎时安静下来。
县令厉声问道:“你二人所犯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是。”江兰恭顺俯首,又将视线落回到赵煜川与贺书荧两人身上,平静道:“请二位将昨夜在我府上所见,如实告知大家,不要隐瞒。”
县令看了贺书荧一眼,她只得上前将昨夜所见尽数说出:“我昨夜去江府看见江兰毒杀江海,还让人把江海的尸体抛至乱葬岗喂狗,后来我与赵煜川因藏匿不慎被江兰发现,她启动机关。
“我二人跌入山洞,在山洞中看见成百上千具白骨,还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摆放着很多牌位,这些名字都没有入户。还抓到一只银瑕,现已交给云霞宗,然后我们便出来了。”
贺书荧语调不急不缓,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可大家此刻都保持沉默许久。
“哐当——”旁边的记事官毛笔不慎掉落在地,紧接着大家便如找到宣泄口一般,一句盖过一句。
“妖女!这是个妖女!快把她处死。”
“就是,还审什么,这样的人,啊呸,这样的畜生就该即刻处死。”
“杀了她。”
……
“杀了,以前施粥都是惺惺作态,我真觉得恶心。”
堂外群情激愤,恨不能亲手除之而后快。
贺书荧看向江兰,江兰却不看她。
层层掩盖的衣袍下,林菲霜与江兰二人柔荑交握,此刻,只有她们懂得对方的苦楚。
县令静看满堂哗然,向堂下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江兰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铿锵道:“没有。”
“无话可说了吧,快杀了她,这么恶心的人,活着干什么?”
“就是,快杀了。”
县令从筒中抽出一支令箭高高举起,正想要扔下。
贺书荧突然站出来道:“县令大人,关于本案,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二位。”
县令认得贺书荧,自家夫人挺喜欢她,思及此,便将令箭放下,瞥了她一眼道:“准。”
贺书荧众目睽睽下信步堂前,见江兰面色平静,丝毫不显俱色,又把目光对准林菲霜。
这个女子看似柔弱,气度却如蒲草般柔韧刚毅,贺书荧缓了语气道:“江家主罪名已经清晰,那你又是为何跪在此处?”
林菲霜额角渗出冷汗,弓着身子道:“我也有罪……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有点长。”
贺书荧微笑道:“洗耳恭听。”
林菲霜如春水般的眼中好似落入一只飞鸟,带着她越过山、跨过河,而后停泊在海边,她开口道:“世人皆道,林家金银无数,但大家不知道的是……”
大家不知道的是,林家的家世并不清白,是海盗出身,在一百多年以前,一群异姓人居无定所、随波逐流,直到有一天,林家祖先在海上截获一队商船,商船上财宝无数,据说是富可敌国。
这一笔财富,让居无定所的海盗开始向往陆地上的生活,他们因为财宝分配大打出手,甚至是——杀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屠杀,最后林家获得屠杀的胜利,带着财宝来到宛州城定居下来。
可林家祖先不知道的是,他们那场屠杀,滋生出一只可怕的妖怪——银瑕。
不仅如此,银瑕还跟随祖先来到宛州城,从此,林家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