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业便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来的时候院子里其他人都下意识安静了一下。直到司业开口,屋子里才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给你的添妆。”司业斜撇那几人一眼冷哼一声,只是将手里的小盒子扔到添妆的箱子里就离开了,连话都没说。
其他人等他走了才敢说话,司云不禁觉得好笑。
他将那盒子拿出来,只见里面是一支老旧的玉簪。
“大表哥的脾气越发大了。”一小孩悄声说道。
旁边另一个孩子小声嘀咕道:“大公子添妆只给一个旧玉簪,未免太落二公子面子。”
其他人窃窃私语觉得司业越发欺负人了,如今二公子出嫁都拿就首饰来敷衍他,真的是好大的性子。
司云却在看到簪子的时候就有些不平静,那是姑母生前最喜爱的配饰,是姑父亲手雕刻的。
当年这簪子是被姑父带走了的,怎么会出现在司业手里。姑父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这个簪子是诱饵吗?他将盖子合上,不停回想姑母的遗言来平息自己的躁动。
他做个平常人就好,不追究,不报仇。
待到梳妆结束后,天光也大亮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昭示着迎亲的队伍来了。
远亲近邻都在恭贺司府与弗府的喜事,好不容易弗兰带着亲朋好不容易闯过那拦亲的队伍,来到司云的院外。
司云顶着复杂的头饰,还抹了不少脂粉,整个人娇艳动人,是与平常寡言孤冷的样子大相径庭的。
两人跟随着媒婆的引领,前往正厅,只不过在路上,弗兰眼神忍不住往司云脸上飘过去。
司云感觉到炙热的眼神,脸颊羞红,就像是多抹了一层腮红似的。
现在该是拜别长辈的时候,夫人与郎君坐在大厅上首,司业和司家唯一的女儿司盼盼坐在右手边,其他亲朋们都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
弗兰引着司云走到中间的空地,然后抬手作揖,向着前方就拜了下去,朗声道:“今弗氏七代女兰,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与司家子,云,结为夫妻。今后定不离不弃,相扶相持,携手百年。望长辈周知,附上文书。”
弗夫人将司云的身份文书交给旁边的管家,管家将其呈给四周亲朋看过后,交与弗兰在备案上面留下自己的印章后,将司云的身份文书与籍贯证明交由得力人手保管。
按规矩是需要高堂讲话嘱咐两位新人的,所以夫人这会开口道:“云哥儿,日后可要好好操持家务,孝敬父母,莫要任性。”
表情中似乎有些感慨,但这些情绪并不持续多久。
“儿子记下了。”司云应道。
“云哥儿,出嫁后不比在家,要收敛性子,勤俭度日。”郎君并不喜爱司云,但这个时候也是要做点表面功夫的。
“多谢郎君教诲。”
弗兰带着司云行礼之后,两人拜别高堂,由媒婆领着出门走进了迎亲的队伍里。
司云被安排上了马车,而弗兰则是骑着马在外面随着仪仗游城。唢呐的声响震天,路边不管是孩童还是大人,都愿意接过队伍分发的喜糖沾沾喜气。
带着大家的祝福声,依仗队伍终于到达了弗家正门口。
弗家张灯结彩,府内外都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每扇门都大开着,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望风的下人回来报着仪仗的距离,那边燃放爆竹的几位小厮又紧张又兴奋。
等司云被弗兰从马车上接下来,爆竹声刚好响起,霹雳吧啦好一阵子。
新人到,爆竹响,整个弗府都活跃起来,亲朋们高声叫闹,来往祝福。这般热闹场景足可见弗家对这门婚事的满意。
司云随着弗兰从正门缓缓走进去。
正堂附近全是人,都在盯着司云瞧,甚至有人调侃一声:“兰姐好福气呀,新郎君好看的嘞。”
引得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臊得司云满脸通红,还好有脂粉可以阻挡一两丝血色。
弗兰还忍不住回道:“我郎君自然得是顶好看的。”
这回话让其他人笑骂弗兰得了便宜还卖乖,然后纷纷给他俩腾出一条道来。
两人步入正堂,弗家两位长辈正襟危坐,等待着他们到跟前来。
两人在大厅站定,面前的两位长辈眼中都含着笑意,尤其是弗郎君,看着司云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他向来腼腆,笑得稍显局促。
弗兰携着司云听媒婆唱念祝辞,然后随着一道长长拖起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面前深深鞠躬拜下去,待到声音结束才直起身来。
“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拜下,这次是在上首两位叠声的快起来中,两人才站起来。
“夫妻对拜”
两人面向对方,眼神不自觉的对视,然后随着声音弯腰拜下,起来时是弗兰扶着司云起身的。
“礼成”
随着媒人这声结束,周围嘈杂起来,旁边的亲朋们都叫喊恭喜。
期间有一位公子的声音最是响亮:“姐姐姐夫好般配!”
司云晃眼一看,是一位稚嫩的小公子,小公子身旁是一位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的公子。看两人衣服装扮,应当就是尹家的两位公子。
三拜礼成之后,司云被媒人送入洞房等待,弗兰则需要在外面应对宾客。
司云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响,端坐着的身体忍不住垮了垮。
“新郎君可在房内休息,待到宾客尽欢之后才会有其他礼节。”媒人好心提醒了司云一句。
“多谢,我知晓了。您今天也辛苦了,这会快出去跟着吃酒吧。”
司云虽然疲惫,但是尽力维持着礼仪。
“好嘞。”媒婆叮嘱两句就跟着出去吃酒了,房里就只留下司云与木子两人。
司云今早实在起得太早,鸡鸣之时就被叫起来梳洗,到这会都没正经吃点什么东西,有一点饿了。
“木子,你去帮我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木子也是第一次来弗府,不太熟悉外面的建筑,并不敢现在出去乱跑。他只能劝道:“公子你先忍忍,弗娘子待会就过来了,到时候就能吃上东西了。”
司云只能默默叹口气,捂住肚子,耷拉着脸靠在床头。
“成亲还得饿肚子,做男人真是太难了。”
突然门口传来声响,司云立马压制住自己的疲态,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
“云哥儿,我进来了哦。”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用手臂将门抵开。木子忙上前去帮弗郎君开门,侧身让弗郎君进来。
弗郎君手上端着食盘,所以刚刚开门才姿势怪异。见有人来帮忙,弗郎君的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司云尽力让自己看上去端庄一些,以求给弗郎君留下好印象。
并且主动开口问道:“爹,这是给我吃的吗?”
弗郎君的嘴张张合合依旧没能吐露出声音,脸也越来越红。司云眼见弗郎君有想要扔下东西就跑的兆头,忙站起来接过食盘。
“多谢爹爹,我正好饿了。”
然后刻意不等弗郎君说话,就接着道:“我马上就吃,爹如果有事,可以先离开的。”
弗郎君忙点头,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巴的说道:“你吃你吃,我先出去了。”
司云将人往门口送:“您惦记我,我心里清楚的。”
弗郎君很高兴自己的心意能被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