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暖正解开安全带,手刚搭上车门把手,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她回头,祁山越一手拉着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淡淡地看着前面,话却是对她说的。
“暖暖,有些狗……看起来是恶犬,实际上只要你摸摸它,它就愿意对你翻肚皮。”
他侧头垂眸看她,笑得格外懒散且意味深长。
“你下次记得试试。”
* * *
祁颖明天早上出阁,江遇暖傍晚的时候去她家看她。
小时候江遇暖和祁颖的所有交际,几乎都是因为祁山越。因为祁颖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堂妹,所以她经常会因为“哥哥更关注谁”这件事而和江遇暖争风吃醋。
虽然江遇暖一直觉得祁山越对所有弟弟妹妹都是一样的照顾,但是不知为何祁颖就认定祁山越最偏心江遇暖,所以偶尔会气愤得暗地里欺负她。
比如抢她的零食、闯祸让她被黑锅、背后跟别人说她坏话。
江遇暖在哥哥姐姐面前装乖,在祁颖面前可不会。她从小就聪明,祁颖如果欺负她,她就会暗地里双倍报复回去,还让祁颖抓不到把柄。
每次都把祁颖气得跳脚,骂江遇暖是个双面人、小气鬼、记仇怪。
可是祁颖是个傻大姐的性格,从来不记仇,而且她自己能欺负江遇暖,却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欺负江遇暖,但凡在外面有别的小朋友敢跟江遇暖产生矛盾,祁颖绝对会站出来护犊子。
正因为祁颖这种性子,江遇暖和她这么多年来,才能一直保持一种奇奇怪怪、勉强算作朋友的关系。
这次婚礼,祁颖甚至邀请她做伴娘。
长辈都在外面布置新房,往墙上贴剪纸和气球。
祁颖在自己卧室里,趴在床上,翘着脚在打游戏。
江遇暖一进门,她从床上一轱辘爬起来,旋风一样冲过来,对着江遇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下手还不轻。
“死丫头!咱们多少年都没见过了!要不是我结婚,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回来看看我?”
江遇暖穿着短袖的胳膊顿时红了一块。
“别以为你明天当新娘我今天就不敢打你啊!”
江遇暖扬起巴掌虚张声势,朝祁颖的胳膊比划了下,到底还是没有挥下去,坐到床边翻了个白眼,“还回家看看你,你是半截身子入土还是怎样?”
祁颖也没生气,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一屁股挤到江遇暖旁边和她贴着坐。
还是那个傻大姐样。
只是这几年祁颖操劳得多,老得厉害,眼角都有浅浅的纹路,一笑更明显,和江遇暖坐一起倒不像是同龄人了。
江遇暖和她也算一起长大,上次见她,也都不过十八九岁,正是大好的年华。此刻看到祁颖笑起来时的皱纹,江遇暖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她拉起祁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发觉她的手也粗糙了许多。
江遇暖眼眶就有点热,她看向祁颖。
“祁颖,祝你新婚快乐。虽然咱们俩从小就不对付,但我真心希望你婚后能每天都快乐。”
祁颖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她顿了下。
然后回握住了江遇暖的手,嘴角重新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江遇暖,这次我结婚请了很多老朋友,他们都和你一样是大学生。但你是他们当中,唯一没有用同情的眼神,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早结婚的人。其实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讨厌他们用那样的眼神鄙视我的幸福。”
祁颖比江遇暖只大一岁,今年也才二十三岁。
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二十三岁刚刚毕业,涉世未深,事业未定,外面还有广阔的天地值得去探索,这并不算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年纪。
可是祁颖不一样。
她没有考上高中,十五岁时家里托关系,把她送到沅县一个镇上的食品厂当女工,她现在的丈夫是工厂的保安,年纪也不大。
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十几岁开始独自打拼,二十三岁就已经是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年龄了。
他们拥有不同的人生时钟,都保持着各自的节奏。
如果江遇暖去问祁颖,为什么这么年轻不去探索世界提升自我,而要早早生儿育女,那未免显得太不食肉糜。
江遇暖想起几个月前,祁山越对她说过的话。
每个人的花期不同,花开花谢是自然规律。她和祁颖开成了两朵不同的花,但对于祁颖而言,那未必不芬芳。
旁观者也不该用自己的视角,去高高在上地怜悯她,去打扰她的花香。
“你在想什么?”
祁颖看江遇暖垂眸发呆,问道。
“我在想祁……”
后面两个字还没出口,江遇暖突然反应过来,迅速收了嘴。
但祁颖噗嗤一笑,已经猜到她未说出的话。
“你在想我哥是不是?”
江遇暖一时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刚刚确实在想祁山越对她说过的话,但是祁颖这个调侃的语气,完全就是误会了她啊。
“你别瞎想。”
“我怎么瞎想了?江遇暖,你真当我傻?”
江遇暖心里一跳,装傻道:“你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你从小就爱搞这套,在我哥面前装得跟个鹌鹑似的,可你瞒不住我。”
祁颖凑近江遇暖,直视她的眼睛,“我们都是当他妹妹的人,可是真正的妹妹应该是我这样的,所以我从小就觉得你不对劲。”
“江遇暖,你敢说你不是喜欢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