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北川不在乎,她也曾和郑春启一样对张潇潇的事件视而不见,时至今日,哪怕全校人一起反霸凌尹天月,她都可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饶了我吧我不想成为校园霸凌的加害人。
明辉从威海回来后,身体情况却越来越差,复检时医生说,可能是跳楼那天摔出了内伤,再加上一周的奔波,才导致情况不容乐观。
明辉的父亲听说这种事时已经取得了食堂蔬菜供应的权力,住院有凌澈家出钱,也就没怎么找北川的麻烦,更是对自己的儿子三天两天才来看一次。
但为了避开注意,也为了让明辉从复仇计划中脱身,她选择十月开始后每周六下午两点,在午休时间与明辉在医院走廊里见面,所以今日,应该是两人从威海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
在走去碰头地点前,北川忽然想起来那天放学后,郑春启问她是不是喜欢明辉的事情。
她忽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尴尬,手心里慢慢渗出汗来,竟希望去见明辉的路再长些,时间再慢些,好让她整理好思绪面对对方。恐怕是吊桥效应,恐怕是吊桥效应!
他们之间,怎么会产生另类的感情呢。
缓慢而悠长的钢琴曲逐渐奏响,她朝楼下大厅望去,竟有人坐在大厅内弹奏钢琴曲,距离有些远,她看不起对方的脸,但总感觉有些熟悉。
是明辉先打的招呼,北川回望过来,嘴角不受控制地笑起来:“还好吗最近?”
“医生说,十月底就可以出院了。”明辉的表情有些担忧,“你呢?之前一直没见面,尹天月没有为难你吧。”
北川摇摇头,又问了几句明辉身体方面的事情,想起郑春启最近帮的忙,便打算为郑春启做个顺水人情:“咱们班的郑春启你记得吗?”
说出口,北川就后悔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若说得太多,恐怕会有露馅:“他和我搭了话,我感觉,事情好起来了。哎,不提这个了。尹天月没有来找过你吧。”
北川明确地告诉过尹天月,如果她来找明辉,那么她将会把她手中的一切全部交给贝成山。
尹天月那时嘴里一直央求她把木耳还回去,也不知是否真的听懂了她的话。
“没有。”明辉沉吟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对上北川的视线,他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几乎是逼迫北川目视自己:“北川,你是不是已经行动了?”
钢琴声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她听到了窗外的雷鸣轰响起来,耳膜几乎快要爆炸。
她被迫直视太阳,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内心的感性。
但是许久,那两个简单的字却说不出口。
‘没有’。‘你不可以再欺骗我’河堤边的明辉这么说,威海岸的明辉这么说。
她不可以再欺骗眼前的人。
所以最好的回答,是什么也不说。
“我知道了。”明辉的眼睛黯淡下去,“你也和哥哥一样觉得我是累赘吧。”
“不是的!”北川没控制住音量,喊出声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是的!明辉,我只是想让你平安。”
“那你呢?”明辉逼问过来,“你也应该问问我的,我也是受害人!你一个人的复仇,难道不也是你所鄙视的夏老师的英雄主义吗!我也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不光是尹天月!还有凌澈!还有......!”
还有谁?
北川愣住,可是对方的情绪很快平息下来,再不说话了。
“我知道了。”长久地沉默后,北川移开了目光,“但是明辉,现在我在做的事情,真的不能让你知道。再等等我,十月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
一曲终了,三楼悬廊上的两位少年不见了踪影。
夏安也回想起刚才听到她们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略有一丝苦涩。
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抽离了,学校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学生见亦不配留有他的名字。
早知如此,夏安也就留在天津了。
今天下午五点,是与教务处主任约好的签合约的日子。
恐怕北川一早就知道他会和学校这边一条线了吧,所以才在从威海回来那天在讲台上让他下不来台。
但他无法指责对方,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先生!先生您好!”临走时,一个护士模样的女性叫住了他:“您好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夏安也回过头来,瞄了一眼她的名牌,没看清,但貌似对方姓郑。
他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是李斯特的《爱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