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学校过来的呀，那岂不是有点远，我哥也真是的，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麻烦你跑一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应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才对。”顾念堇听到南夏说他是从海大过来的，又吃惊又愧疚，眼神中满是歉意。

南夏淡淡一笑，“没什么的，这么大的雨，你也打不到车，再说了，我家的确是在这附近，只是学校和图书馆方向正好是反的。这不怪你哥，他也是关心你这个妹妹，但工作忙又走不开，自然只能找我了。”替顾念安解释完，南夏瞄到顾念堇手里拿了两本书，遂问道：“你来图书馆借书吗？高考结束了，不准备让自己休息休息吗？”

说到这个，顾念堇就一肚子火，“才不是呢，是我同学说图书馆的休闲区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巨好喝，非要拉我来试试，结果我到了才和我讲，她男朋友打球受伤了，她要照顾她男朋友，我就成光杆司令，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所以我就去喝了奶茶，借了两本书，然后就碰到大雨了，真是被她害死了。”

南夏看着气鼓鼓的小姑娘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可爱又好笑，慢条斯理的说道：“男朋友？刚高中毕业就有男朋友了啊。”

顾念堇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她只是毕业后碰巧遇到了一个她挺喜欢的男生，就在一起了，碰巧而已，我们班绝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谈恋爱的。”说来也奇怪，顾念堇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自己的班主任解释，替同学开脱，又像是在和南夏解释，希望他不要连带误解自己。

而南夏看她一脸怕被误会连坐的样子，则随口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是不是快出成绩了？”

“嗯，就是明天，准确的说是今晚凌晨。”顾念堇点头应道。

“有想过报考哪所大学吗？”此刻南夏的口吻让顾念堇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在和自己的高中班主任聊天。

见顾念堇没有立刻回答，南夏以为她可能还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于是说道：“其实也不着急，出了成绩到填报志愿结束，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顾念堇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想去江大读历史系，就是不知道爸爸会是什么意见。”

江大是有名的人文类大学，历史系在全国也算排名前十的，顾念堇的成绩一向拔尖，只要高考正常发挥，被江大录取似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过江大并不在海城，而是在相邻的宁城。

雨势如瀑，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彻底堵住，动弹不得。雨水一层层的铺叠在车窗上，凭借着雨刷器努力工作，南夏看了看前面错综复杂的车队，判断出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便索性认真的帮顾念堇分析起来：“你是在担心老师不支持你去江大还是在担心老师不支持你去学历史？或者两者皆有？“

“两者皆有。”面对南夏，顾念堇显得格外坦诚。

“我大学毕业后就去了美国，这些年和老师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你们的家事我不能说十分了解，但对于老师这个人我想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专业和所谓的面子而去限制你们，顾念安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没有继承了老师的衣钵，而是选择去做了片警，老师也很支持他呀，所以我想只要你想好了，老师肯定会支持你的。”

提到顾念安，顾念堇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都不知道顾念安的物理有多差，他的化学生物倒是学的还可以，唯独物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常说他上辈子一定是把牛顿打了，所以这辈子物理就学的特别差，祖师爷给他的惩罚。”

闻言，南夏的脑海里真的浮现出顾念安打牛顿的场景，不禁也跟着笑了。

车厢里原本有些紧张沉闷的气氛，因为顾念安的友情出演一扫而光，顾念堇说起话来也愈加放松。

“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南老师？南叔叔？或者南夏？”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于称呼好像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南夏不假思索的说：“都可以，你想叫什么都行。”

顾念堇伸出手指，开始做起SWTO分析，“南老师，很符合你的职业身份，可你不是我的老师。南叔叔，你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老呀。南夏，如果我直呼其名，爸爸会不会说我不尊重你。”

“你就和念安一样叫我南夏吧，名字就是给别人叫的，再说了，尊不尊重也不看这些。”南夏果断的替顾念堇做了选择。

顾念堇愉快的笑笑，欣然接受。

雨刷器拼命的工作，刮掉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天气暗沉沉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周边汽车亮起的车尾红灯。顾念堇贴在车窗上，看到道路两旁的草木都变成了一团团潮湿模糊的绿色，沿着雨水的纹路，一点点晕染开来，借着雨气，慢慢地浸透了自己的心。不知怎得，顾念堇突然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范柳原和白流苏因战争被困在了孤岛香港，两个别扭的人在压抑扭曲的空间中开始尝试着敞开心扉，吐露真情，像一对普通夫妻般携手共度，而自己和南夏因暴雨堵车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命运会馈赠给他们什么礼物，而这个礼物的价格自己能不能背负的起，此时的顾念堇还没有想好，毕竟她实在是太年轻了。

一座城市的陷落成全了一段爱情，一场暴雨的来袭会成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