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阁老马车上,
安从尚心系父亲的信件,而安从时一向怵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祖父。
一时之间,马车内一片很诡异的安静。
安阁老看向自己的两个孙子,问道:“刚才那个是季序安的儿子?”
没料到祖父会关心这个,两人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你们和他关系很好?”
安从时一向知道祖父不喜季相,所以一时间不敢回答,怕他和兄长与之交好的事情会惹恼祖父。
安从尚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了解祖父不是会迁怒的人,便坦然点了点头:“是的。”
安阁老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觉得他秉性如何?”
这个问题难答,安从尚思索了一番,这才道:“京中都传他平庸无才,但与他同窗十年,依孙儿的观察,阿砚担得上一句大智若愚,所做的事情自有他的考量。且这些日子赈灾,我们同吃同住,一点怨言也没有。”
“赈灾?”孙子们忙赈灾一事安阁老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一起赈灾。
安从尚解释:“绛河公子在城外的庄子里搭了粥棚,我们几个最近都在那帮忙。”
安阁老又连连点头,看向一旁的安从时:“你觉得呢?”
本来安从时一直在一旁看着兄长对答如流,目露钦羡,没想到一眨眼这难题在自己身上,瞬间有点傻眼。
但是祖父问话,他不敢不答。
他支支吾吾的,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季公子他,聪明……踏实……好看……”
安阁老一噎。
好看?
他问秉性,他答好看?
安从尚抽了抽嘴角,扭头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弟弟。
颜控也不是这个时候犯的!当着祖父的面说好看,这让他怎么给他圆!
安从时汗都下来了,缩了缩脖子。
不能怪他!
他只知道他喜欢和季公子做朋友,哪能巴拉巴拉说出他秉性如何!
幸好安阁老深知自己这个孙子心眼子有多浅,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没好气地训了一句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朝廷最近忙着赈灾,城内的情形虽压了下去。
但是最严重的不是京城所在的随州,而是北边的青州和垣州,这两州少河少川,平日里全靠挖渠攒下的雨水维持作物生长,如今一干旱,这两州收成直接瘫痪。
这些日子,从这两州来的难民最多。
地方各州府也在尽量接收来自这两州的灾民。
朝廷已派户部发放赈灾钱粮,但是受灾州府过多,朝廷所能调遣的也有局限。
最直接的办法,是从当地以及附近的州府的粮商那儿购入粮食。
但是——
“陛下,当地粮食价格居高不下,百姓们收成不好,哪有多余的钱去买粮啊。”
这是一个死扣,旱灾没收成,粮商手里的粮食就会涨价,但百姓手上没钱买粮只能挨饿。
各地报上来都是这种情况。
容帝着急上火:“官中呢!百姓没钱买粮,那就让官府买啊!”
底下官员面面相觑。
不说官商勾结,真父母官手里的银子又怎么够填奸商的无底洞。
怒吼完后,容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黑着脸没再怒斥下去。
齐王道:“父皇,这个时候涨价,想必是这些无良奸商想要趁机发笔横财,各州府怕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当务之急是全力控制住粮价上涨,才好让百姓们吃得起饭。”
这法子也是以往常用的办法。
临文昭下意识觉得不对,可钻漏洞的地方太多了:
“齐王兄要如何确保粮价的压制?各州情况我们都无法尽数知晓,要让他们直接降价只怕他们会阳奉阴违。”
齐王冷笑了一声,直接嘲讽道:“那照陵阳王这么说,难做就不做了?”
事态紧急,临文昭虽觉得不对但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你……”
一旁的淮王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刚刚只是齐王挑衅让临文昭一时怒气上涌,淮王的这一打岔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辩驳毫无意义,只会让敌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只有拿出实际的解决方案才能让容帝放弃齐王这个无脑且简单粗暴的提议。
但现在是阻拦不了了。
临文昭不甘心,脑子里急速运转,隐隐约约有了一点想法,立刻道:“父皇,不如先让受灾严重的州府用现有银钱收回一部分高价粮食,之后再做……”
“陵阳王别开玩笑了。”齐王打断临文昭的进言,脸上尽是对于他不成熟意见的嘲笑,“本王以为六弟在朝几月能够成熟一点,没想到还是和小孩子一样。按他们的价码购入粮食,只会养大他们的胃口,再想赈灾只会难……”
“齐王。”
容帝一开口,齐王顿时噤声。
只见容帝看向临文昭,沉声问道:“文昭,你的法子,可有什么依据?”
没有任何依据,只是脑子里一点蓝图,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推演。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最后的结局。
但是临文昭不想放弃:“回父皇,这目前只是儿臣的一点构思,只需要再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定能给一个满意的方案!”
他听到从齐王那边传来的嗤笑。
临文昭并不理会,只一味地看着高台上的容帝,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容帝头疼,元盛走近为其按摩太阳穴,这才让容帝脸色好点。
“文昭,待你想好了再说罢。”
一锤定音,临文昭心都凉了半截。
他还想再争取,却被淮王拉住了。
紧接着就听到容帝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齐王临文宁负责此次赈灾,从皇帝私库拨出两万两由他支配,再由户部主持从国库中拨出三万两听齐王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