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昏暗已极,只有一盏明灭不定的油灯垂死挣扎着,陈年的苔藓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混着浓烈的血腥味闯入鼻子里,叫人直欲作呕。
不知哪里有水滴落下来,叮咚一声,久久徘徊在密道里经久不散。
忽然秦烈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压在腰间的刀柄上,正色道:“我替洪老头去吧。”
思渺和吴依依同时惊呼一声:“你疯了吗?”
秦烈阳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想混吃等死游戏人间,结果老天爷好似偏偏不肯放过他。
他方才思来想去,若说此间有谁够格能将修罗道拖住,除了天下正宗梅应秋,恐怕也只有自己这个炎月宗宗主,魔教至尊秦烈阳了。
他还没好好学过刀法,平日里总是怠懒应付了事,此时试着握了握手中的刀,感觉有些陌生。
他强行压下心中迟疑,缓缓道:“让我来试上一试”。
洪老头闻言一笑,简直有些慈祥地说道:“小友莫要逞能,舍身取义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
“你说得对,论辈分也不该你去”,秦烈阳整了整衣角,将腰间佩刀当胸横提,呛啷一声抽了出来。
他觉得此时自己定是中了吴依依“成功学”的毒,明明心里退堂鼓都快被锤破了,眼前却浮现那本该死的《烈阳传》和一个身影,拖着长刀带血,拽着披风垂地。
那个人从书里走到他眼前,仿佛在对他说:“秦烈阳,反正都是个死,做回英雄好不好?”
他心里扑通一下猛地惊了,这才发现那个人竟就是自己。
“完蛋”,秦烈阳默念一声,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已经精神分裂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手里却将长刀倒提,像是在模仿那个遥远的自己。
洪老头又想说些什么,却被秦烈阳抬手压下,语气中难得地带着些倨傲地说道:“怎么,魔尊在此,还用得着你来逞英雄?”
洪老头:“什么?”
梅应秋不知何时走到了秦烈阳旁边,将折扇在手中挽了个花,而后轻点在秦烈阳肩头,也不看他,冲洪老头说道:“不错,本尊作保,秦烈阳,如假包换的邪教头子。”
洪老头一时间惊得呆了,哆嗦着腿就要跪下,一声“宗主”直喊得涕泪俱下。
旁边的思渺没想到秦烈阳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真的打定主意准备送死,冷不防刺了一句:“是啊,可惜你家宗主失了忆,武功稀松如鸡。啊不……不如鸡……”
秦烈阳心中一团热火瞬间被这小子浇得冰凉冰凉的。他觉得自己快烦死这小兔崽子了!
秦烈阳强颜欢笑地扶起洪老头,瞪了思渺一眼道:“为今之计,我从正面吸引修罗道,亮出身份。额……运气好……要是他们给面子不动武的话,说不得能拖个一时半刻的。”
思渺冷哼一声道:“找死!”
秦烈阳:“嘿,你个小破孩子我收拾不了你了是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此事当有转机”,梅应秋揉了揉额头说道:“当年魔尊极盛时颇有些嗜杀暴虐,对待修罗道更是绝不手下留情,那故事要是细说起来当真是要止小儿夜啼地人物。”
秦烈阳好奇道:“我……竟如此嫉恶如仇?”
吴依依和思渺两个是前魔尊的小粉丝,闻言也眨巴着一对星星眼听着。
梅应秋纠正道:“不,是残暴。当年修罗道中有一号人物名叫鬣狗道人,专吸童子鲜血,每每致家破人亡。百姓们白日闭户,苦不堪言。有一日你得知此人踪迹,从南边一路追杀此人到极北荒漠终于得手。你恨此人作恶多端,将鬣狗道人扒皮抽筋倒吊在树上七日放干了血,晒成一具人干,末了又将此人头颅悬于城头示众三日……”
秦烈阳:“嘶……委实暴虐了些……”
梅应秋道:“所以你声名在外,在那些修罗道眼中堪比妖魔鬼怪。若应对得当,就算武功不比从前,应该能拖个一时半刻。只是,你这人深居简出除了打架极少露面,打不过你的多半也都被你抹了脖子。所以你说自己是魔尊,就算如假包换,修罗道的人也未必认得出你。”
秦烈阳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低调,要是没人认识自己这不完蛋了吗。
思渺附和道:“梅宗主所言不虚,吴依依是你的头号粉丝,恐怕搁从前也认不出你来,何况修罗道人避你唯恐不及,恐怕还真没人认识你。”
吴依依闻言红了红脸,一边点头一边踹了思渺一脚。
梅应秋微微一笑说道:“人,他们必然是不认得的。”
他说着转过身来,带起秦烈阳的手中长刀自上而下一挥,当空做了个劈的招式说道:
“人或许不认识,但是南刀“开天”他们应该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