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心思飞颤,怎么可以这么乖。他扬起下巴,嗯哼一声,仿佛这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非常勉为其难地应下。
她的目的已达到;至于她要做的事,萧彻知不知晓,也无所谓了。
明昭藏好心中事,回去的一路听人商议许多事。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无非查封佛光寺一案。当今圣上欲灭佛,先从佛光寺入手,目前已经查了长安城内外的所有佛寺,再扩大至周边城市,才半月过去,目前已经遣还僧人约一万人。
灭佛还在继续。
回府攀墙时,外头无水缸,尽管借墙面凹凸不平的点使了力,明昭仍然累得气喘吁吁,裙身沾了不少灰。
“你这么喜欢出去,不如送拜帖给我,我约你,省得你这般偷鸡摸狗的,下次摔了可如何是好?”
“闭上你的乌鸦嘴。”明昭跳下去前拂了他的好意。
平安回府,踩点踩时间,她刚掩盖证据躺好,绿竹即入门,挑起垂落的珠帘勾起来,再拂过簌簌珠落声,弯腰走入内室,温柔叫她起床。
明昭以为第二次出门不会再遇见萧彻,谁知她刚探出头,那墙下仍站了他,一身红衣,醒目得很,想忽略都难。
明昭一跃而下,拍拍手甩甩灰,蹙眉看向眼前人,“你是故意来蹲我的?”
萧彻不置可否。
看来是了。不过萧彻不主动说原因,她就不问为什么。知道得越少,对她越有利,保持距离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萧彻蹲她,她总不能因萧彻而放弃她的计划。她再度去和平坊,向路人附近哪儿有医馆,再在地图上打标记,打算以后再去寻。如今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只能先出来熟一熟悉路和情况。
她计划在医馆学医谋生,当一个女医士。
她如阿娘愿回谢家,至于要蹉跎多少年,她才会走,明昭不确定;但她总不能因谢家而耽搁她的事。学医是个耗费时间的活儿,不管身处何处,她都不能搁置,这是她唯独会的东西,也是她谋生的唯一的一条路。
元州治下小镇,她所学医术不过皮毛,只勉强给人看个诊,小病还好一点,一些疑难杂症,她诊都诊不出来,更遑论开方治病。
长安是大盛的大城市,医术精湛的医者必定许多,她想去求学,提高医术的同时再扩一扩她的名声。人们看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认医生的名。
临要爬墙,明昭回首,与萧彻对视,“你明日还会来么?”
“你想我来么?”
明昭没回答,默默爬墙跳下去,理好头发,鬼鬼祟祟藏起来溜人。
她希望萧彻来。
确保她安全回府后,萧彻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同是这个时辰来蹲点,奈何没等到明昭,不算出乎意料。上一世同是如此,明昭想学医,谢府不同意她学,于是她只得翻墙,去市坊游走时恰巧遇上外出的他。
于是他陪她一起。那些药铺碍于他的身份,自然答应他所求,收了明昭做学徒。她就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后来此事闹大,明昭再不得出,待字闺中,等着嫁他。
这次他没有介入,一是他知晓明昭与他存在隔阂,他需要借机除掉隔阂,让明昭敞开心扉,从而与她更进一步相处。
明昭清楚他的身份,她那样聪明,必然知道利用他的身份能得到的好处。他希望明昭能利用他,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们之间不需要谈条件。
这一世的明昭仍与上一世相同,却比上一世多了一份戒备。许是佛光寺的那一晚生变的遭遇,让她多了一份难猜的心思,毕竟上一世的这时候,明昭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希望明昭能出口求他,这是拉近关系的必然举措,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有耐心等下去。然而看明昭失落,他又难免心痛,偏偏又不能安慰,只得默默陪伴。
第三天他还是没等到人。
第四天无。
第五天,他终于看见墙上探出一只手,再伸出一颗头颅。
萧彻不免失笑。他刚想去墙角处接她,墙壁的另一边却传出一道严厉的喝止,“好你个二丫头!谁许你爬墙的?外头接应你的人又是谁?”
明昭止步,上也为难,下也为难。
萧彻悠悠而站,所想终于尘埃落定,不免笑出来。那样灿烂,明昭都看岔了眼。
未几,那拐角的街道口处跑出来四名小厮围住他,其后走来一位鬓发斑白、胡髯丛生的老者。老者看去慈眉善目,腰背挺直,颇具威风,只见他伸出右手以请礼,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