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每次相见都是萧彻主动靠近的明昭,而明昭总是在远离。如今明昭不仅主动约他出来见面,还近身看他,这让萧彻一时受宠若惊,心慌意乱的,一动也不敢动,脊背僵直,双手虚握,显得无措。
他垂眸与明昭对视,看清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意,更让他心跳加速,难以自抑。那是上辈子他都很少见到的光景。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失落。裴瑜陪伴明昭的那些年,他不在的那些年,明昭是否正是如此呢?她待裴瑜和他,总归是不同的。
不过,他不会放弃的。
明昭淡然退后,重新跪坐好。她自是看出萧彻下意识的状态,原来也没那么熟能生巧吗;还以为这人混迹风月场,早已对男女间的亲近熟络了。
明昭远离后,萧彻才放松身体,轻咳一声掩饰方才混乱的情绪。趁明昭转首时,他抬肩闻身,衣服平日总是用松木香来熏,出来时他又特意熏了一身,不浓不淡是最好,风应没吹散香味吧?应该不臭吧?
明昭暗笑,忽然发觉萧彻讨厌的死缠样之外的可爱范。她虽瞧见,自要装视若无睹,总不能直言说,你其实很好闻。淡淡的松木香,淡雅悠长。
男女大防,不能独处,外人前也不能走得太近。她虽扮了男子身见人,男男间也该有分寸,怎能随意调戏人。
她靠那么近,其实只是很想观一观萧彻。这人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诱惑得她在梦中觊觎他的美色,频繁做那档子事。
看来看去,唯独那一张脸最俊秀,最是动人。他的面容是那么清晰,梦中昂首时,脖颈青筋暴起,结喉会滚落汗水,肌肉强劲,整个人都很硬,然后手把她腰部圈住。
打住!
不能再想了。
她晃左手,扇了扇风,吹散突然躁动的热气,却见萧彻挑眉看她,左手一顿,随后收起来,正襟危坐。
“我们从前认识么?”她另问,既为揭过刚才行径,也是问出心中所疑。否则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总与萧彻行敦伦之事,尤其是入佛光寺后。
或者,她与萧彻上辈子曾是夫妻?
佛学讲究前世今生,她入佛光寺才做的梦,未必不是佛法激起了她的前世记忆。
或者她失忆了,失忆前与萧彻相爱过,如今见着人,她受了刺激,于是频繁闪过那部分残缺却最深刻的记忆,再后来情绪归平,记忆便又稳下来。
萧彻心下一窒,从前不认识,但是上辈子认识。上辈子,你是我的妻。
“为何这么问?”
“我觉你似故人。”她这般说。不过萧彻是长安人,她在江南,一南一北,萧彻未曾南下,她也不曾北上,如何认识的呢?
“一见如故,未为不可。”
明昭点头,颇为同意,反正她目前无头绪,问也问不出来,想得再多,皆是徒劳,又增惘然,不如不想。
“嗯……”明昭微笑,“我请你吃饭吧。”
“你约我在醉仙楼,难道不打算请我吃饭么?”
醉仙楼是酒楼,辰时后又接午时,差不多正到饭点,提早用餐也未为不可,此无忌讳。
“当然不是,”她立即道,“我只是怕你吃不惯外头的菜。”
萧彻是世子,天下的山珍海味只怕早已吃透,也吃腻了;外头的酒楼再贵气,怕也比不得郡王府供奉的美酒珍馐。
“你会嫌弃么?”
“你有钱么?”
“当然。”明昭应道,她摘下荷包,晃了个响头。沈若梅虽不待见她,但至少不亏待她,每月按例给她月俸,从不克扣。她是主母,气度和胸襟小是小了些,但还是有的。
在佛光寺时,她还从萧彻那儿赚了点小钱,这都是她的私房啊!醉仙楼的一餐她还是打听过算过的,吃个一两,她勉强付得起。
明昭忙递给萧彻一张纸,这是醉仙楼伙食的价目表。既是请来的客人,她自是主随客便。她摇铃叫小二上来,叫他点菜。
萧彻点了两碗稻米饭,一份鱼羹,一份鸳鸯炙、一份野猪肉炙、一份鲈鱼脍,明昭顿时心痛起来,全是荤食,还皆是醉仙楼的名品。
虽然她喜欢吃荤,虽然她很馋这些荤菜,虽然她知道这一顿会吃得贵一些,然而是她付钱!而萧彻点了五份荤食!五份!一个素食都没有!
在谢家时,她一顿都吃不到五份荤食!从前在江南,她更是过着吃着上顿紧下顿点日子,少见荤腥!萧彻已点二两银,这是她一个月的月例。
她忧心萧彻再点下去,又不好意思叫停,只好垂头闭眼,眼不见为净。她痛心银子哗哗如流水地去,还没闻个响头就没了。不行,她要化悲愤为力量,大吃一顿,如此才能安慰受伤的钱袋子。
她竖起耳朵高高听。
“就这些吧。”
她心下一喜,就听萧彻又道:“再加个糍糕。”
这下她是既心痛又疑惑了。萧彻怎么点的都是她的口味?
“客官,我们店不备糕点,要不再换个菜品。”
萧彻拿出一块比较大的碎银,“劳烦你跑去买一份,余下的当辛苦费。”
他又与小二窃窃私语,明昭听不清。二人分开后,小二笑嘻嘻下去。
“你喜欢吃糍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