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鬼皮刚刚打开门,门缝里便突然伸进来一只骨节凸起的手,随即那只手轻轻用力,竟瞬间将门板从猝不及防的鬼皮手里夺过,轻轻摔在一旁。
“……绿草?!”
鬼皮直起身体,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西装笔挺的绿草,过了许久才意识到——绿草就是他刚刚好奇的胜利者之一。
“知道你要来,我实在等不及,就主动来看你了!”绿草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笑容,直到他突然倒在鬼皮身上,鬼皮才知道那是晕倒的前兆。
“绿草,你怎么——”
鬼皮的喊声在他不小心扯开西装的刹那戛然而止。绿草漂亮的西装下是染满血迹、破烂不堪的衬衫,鬼皮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把碎布从浸了血的伤口里取下来。
“你、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鬼皮终于从伤口带来的震惊里恢复,他慌张地起身对绿草嘀咕了几句,转身冲出了房间。
那时重伤濒死,鬼皮记得珠子请过夜医,而当时的医生在白区里享有很高的地位。他疯狂地在走廊里奔走,想碰运气看看是否能找到没有进入比赛的房间。
或许医生的超然地位能在白区里有同安全区一样的待遇,这样他们的房间一定不会剑拔弩张,或者也有早早结束比赛,享受安然生活的人……
可鬼皮奔波许久,公寓的走廊里仍然只有秩序井然的安静。每个房间的门都在鬼皮面前严丝合缝,散发出墙壁般的冰冷,鬼皮嘈杂的脚步声反而像破坏一切的罪魁祸首。
奇迹会降临,但从来不在刻意追寻的时候,惊喜本身或许才是奇迹。
鬼皮最终还是请到了医生——不过是在两个小时后。回到自己房间门前时,鬼皮精疲力竭,却不敢率先走进房间。
倒是医生毫无迟疑,开门力度之大犹如破门。他昂首挺胸地走进去,眼神淡然,仿佛已见惯世间悲欢离合。
鬼皮放在口袋里备用的十几枚硬币还没开始比赛就被掏空了,与当时珠子帮他请医生的价格一模一样。
世事果真有轮回吧?!终于等到医生出来,鬼皮一步步踱进房间,看着遍地狼藉与正在床上安睡的绿草,抽出那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但没能落笔的纸,字字有力地写下第一个协助请求:要钱!
鬼皮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下一个足够常青藤夫妇安享生活一年的数字。随后他甩下笔,一边翻箱倒柜地找重物,一边在脑海里暗自想象鲁魏看到纸条的表情。
他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能在项目得宠时狮子大开口,那以后只能一切靠打拼——所有老板莫不如此,人性使然。
不过鬼皮仍然很开心,许久没尝到的自由和终于扳回一局的快感让他脸上溢满了笑容。但与此同时,“鬼皮”到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在桌椅间钻来钻去寻找重物、身上脸上抹满灰尘的无名小卒——这个认知也使得他眼角湿润,紧紧握住桌子边缘,不住地想象若是此刻敢于丢下一切,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用这个吧!”就在鬼皮的第一滴泪即将坠落前,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张开的掌心里躺着一颗圆形的小石子。
“……好。”鬼皮的泪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只觉得灵魂一坠,就从方才的想象里回到了现实中,心中重新无波无澜。除了一点撕扯的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对,绿草你怎么——”鬼皮朝窗外丢出纸条,突然觉得不对,赶忙转身望向绿草。
月色初起,照在绿草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但绿草的神情并无一丝病容,反而神采奕奕,热切地注视着鬼皮。
“从鲁魏口中得知您要来的消息,从那一刻起我就在盼望——等您来了,我就再也不是苟活,我们一定能一起走进绿区!”
“公寓里每存活一日我就捡一颗石子,绝望的时候我就一颗颗数它们,想想之前每一天付出的努力!”
“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绿草了吧?”鬼皮想起方才那颗无比光滑的石子,凝视着绿草光彩熠熠的双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