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怕睡着了?!”夜深之时,被鬼皮放了一天假的绿草回来了,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和酒味,唯独不见一毫脂粉香气,刚刚走进来便开始嘲弄鬼皮。
“我怕你在床下睡着了!”鬼皮没好气地抓起桌上的咖啡塞进绿草怀里,幸好绿草眼疾手快才没被咖啡溅在身上。
“老师,该不会是您喝剩下的吧?!”绿草笑眯眯地啜了一口,顿时苦得伸直了舌头,不得已在鬼皮的逼视下才一点点倒进嘴里。
“……老师,这次结束后,能不能放我两天假,不管我去做什么,您都不要打扰我?!”绿草苦着脸,将咖啡杯翻过来看着鬼皮。
“只要你活着回来。”鬼皮瞧了一眼绿草的打扮,无奈地点头。
“好嘞,老师!”绿草终于恢复了一丝精神。他动作麻利地抱着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钻进床底,随手关上灯。过了一会儿,床下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鬼皮的房间立刻浸没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活着的东西仿佛都死了,属于夜的东西却活过来,在月色之晕中肆意妄为。
细微的声音从走廊以及房间各个角落传出来,好像许多细长的腿在水泥地面上划动,又像某种啮齿动物正啃咬地板。
“老师,‘他’今晚真的会来吗……还有,如果您死了我怎么办?!”鬼皮正屏气凝神,床板下突然传来“砰砰”的敲击声,紧接着传来绿草的声音。
“……鲁魏一定会妥善安置你的!”隔了一会儿,床上传来鬼皮冷淡的回答,随之而来的还有捏紧指骨的声响。
“不不,老师,我的意思是——您可以让鲁魏帮忙!用、用什么……”
“……白纸合同?从操作上并不难,只要事先拟定条款,我们同时按下指印,即可互换租客与非租客的身份,实现‘转租’——恐怕柳泉和‘他’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法。”
“但我不想这样做。如果让鲁魏来,我就无法保证最后的结果!”鬼皮停顿了一会儿,低声回答。
“老师,到了这个时候,您还在意凶徒的死活?!我听说您之前……”绿草突然听见某种东西狠狠撞在床头的声响,吓得顿时不再作声。
“……我在乎的不是凶徒,而是天使的亲生父亲。”过了一会儿,床板上传来鬼皮的声音,“柳泉虽然尽心尽力地扮演他的‘父亲’,天使却一直盼着他回来。即便每天的‘捉迷藏’时间只是望风,‘与爸爸一同下棋’的时光只是骗局的一部分,他也一直等着这场成人的闹剧落幕,相信某次‘捉迷藏’会变成真正的捉迷藏。只要他转身,爸爸就会出现在面前,和梦想中一样——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实现他的愿望!”
“可他未必喜欢做天使的父亲,您也看到了——‘他’落在柜子里的‘求子瓶’。若不是他,柳泉不会将满柜子的衣服藏在墙壁里,那也是柳泉的血汗钱和心意。天使早就该成为大家眼里的公主,而不是懂事但压抑的‘小男孩’。”
“正是因为‘求子瓶’……所以我想‘他’心底应该还在乎天使,所以才会带着它。”
“您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天使其实是女孩,所以才会求子?难道不是重男轻女的‘他’最近才发觉妻子一直隐瞒孩子的性别,所以才愤怒地摔碎花瓶和求子瓶?”
“‘他’摔碎花瓶是因为那花瓶是假的,真品早就放在华姐的店里!”
“那张当票?!”绿草眨眨眼,记起那张鬼皮交给自己的当票。那天他几乎翻遍了整条“街”,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当铺。打听那间店的过程中,绿草似乎隐约听到那间店的主人正是“华姐”。
“对,那是花瓶摔碎当天,我被佩珂推出房门时在地上捡到的,为了得到它还假摔了一次!”鬼皮想起当时的情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当时我就研究过这张当票。我本想找个更好的机会接触华姐,可后来时间紧迫,只有让你去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