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关于你之前描述的那个行骗计划……”浮萍轻轻合上眼睛,思考了几秒,“如果被盯上的人怀疑,柳泉会引诱他发掘真相并且施行苦肉计,但如果还是不奏效……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像今天这样直闯进来,成为公寓租客。”
“可你来了,却没有径直杀他。”
“……我本想带进棺材里,可如果不说你或许也会有危险。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是过去的他,你是我能保护的最后一个人……”
浮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散去,他闭上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鬼皮在他的尸体旁呆立片刻,缓缓俯身,伸手拉开了他的衣袖。
浮萍的衣袖到最后也整整齐齐,袖子里包裹的手臂上却刻着几道深深的伤痕。
“公寓比赛”至此圆满结束——在鲁魏的操作下,一个“无名之辈”通过白纸合同结束了比赛。
第二日晚上,尚且湿润的地面之上,往日热闹的“小广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人们照旧沉浸在短暂的喧嚣里放肆欢笑,期待能顺利扛过明天的公寓比赛,或者比赛途中还能撞见好运气,或大或小地捞上一笔!昨天那阵可怕的骚乱同脚下几乎看不见的血印一样,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印记,几句谈笑后便在人们口中消失了。
如果浮萍的血能让地面上的人变得更睿智一点,或许他会更加开心——鬼皮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小心地避开脚下的痕迹向前行进。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面在路灯下展开的小小棋局。
今天老头和中年人都不在棋局旁,只有柳泉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路灯下,手边放着老头平日爱喝的酒。之前总是穿着朴素干净的他破天荒地没有刮胡子,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敞开着,搭配上一抹诡异的笑容,颇有点浪子的味道。
“还是直接走过来吧!”他突然抬起头望着鬼皮喊,“等我们离开时,不知道有没有人避开我们的尸体和血。”
话音未落,周围的喧嚣竟已低了几分。人们脸上依旧洋溢笑容,但又多了些许看不见的忌惮。
鬼皮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狠心径直走上前,踏过了浮萍死去的地方。
“做人总要有这样的胆量!”看着鬼皮在对面坐下,柳泉由衷地赞叹一句,把一杯酒推到鬼皮面前。酒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应该已经倒出来有一会儿了。
趁鬼皮拿起酒杯端详的工夫,柳泉面带微笑地向四周挥手示意。人们的谈笑声突然间又恢复了,半空里的烧烤味也活泼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将人们的笑声带去四面八方,幕布般环绕在棋局旁的两人身旁。
“几天的时光好像几年一样漫长……”柳泉忽然叹了口气,把酒杯顿在棋盘上,为自己倒上一杯酒,“鬼皮,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好像已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了!”
“你看,公寓比赛的几天,我们几个人像观看切片标本一样侵入彼此的生活与生命,你见证我的磨难、浮萍的死亡、佩珂的彷徨,我看着你带着心爱的学生在我们这一团乱麻里挣扎、奔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我们的命运如此交错,所以我们天然地应该有更深的交情!”
柳泉一手拿着酒杯夸夸其谈,另一手执子先行。
“一起面对过死亡的人,总比老板身边那些互不相干的竞争者可靠!”
“你什么时候投靠鲁魏的?”鬼皮终究没法喝下落了灰尘的酒。他放下酒杯,让注意力落在棋盘上。
“投靠?嘿嘿!”柳泉笑着摇摇头,贪婪地啜着杯里的白酒,“我投靠,鲁魏就肯收?!他可不是这种人,难道你当初是跪在他脚下求他收留——他不会的,他只是旁观。哪个备选跳得最高、成绩最好,为他做的最得他心,然后才伸出橄榄枝,干干净净地把人招揽来!”
鬼皮沉默地看着柳泉,想起小婉在河边建起的第一所房子和她站在众人之前、心痛但又威胁鬼皮的模样。
“若说投靠,还不如说‘惺惺相惜’。其实从浮萍开始联合其他人一起对抗鲁魏时我就知道,最终我们一定会被鲁魏吃掉。浮萍凭本事,鲁魏凭人心。浮萍又不够果决,所以他只配做好人,不配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