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你也明白,他桀骜不驯,但也有天真草莽的一面!”柳泉用手肘支着面颊,“比如他从来不会认真解释自己的心思。公寓里的人没有过往,但他的出身似乎不高,我知道他暗地里在乎这一点,可他也可能为了佩珂压下这些念头……”
“可是——如果有人在故事的开头就制造一个错误,像是……不小心把女孩说成男孩?”柳泉的目光闪闪发亮,慢慢沉浸在回忆里,“人的情绪好比一只盖子,一旦打开就不可能轻易抹杀。那天浮萍听到‘男孩’两个字,隔着窗户在佩珂面前笑得傻瓜一样,而佩珂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默,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
“这么简单的谎言,不怕浮萍杀了你?!”
“正因为简单,所以他会如相信自己的手一样相信我!”柳泉晃自己的手掌,“而且你应该明白‘公寓的窗户’是怎样一件东西吧?它会倒映出人们心中所愿,同时又像宽广的河流分割公寓内外的世界。隔着它,人们可以相见但无法真正触碰。浮萍认为他应该负担家庭的责任,所以他选择这样的生活,夫妻天各一方,单身汉一样从公寓内外捞金,双方剩下的唯有夫妻身份以及权利义务。这只不过是假装过家家,所以他们永远也解不开一个简单的谎言!”
“而我却一直守在佩珂身旁,帮助她掩饰天使的性别,陪佩珂去采购她想要的小物件,给天使买来她想要的公主裙……我才是真正合格的‘父亲’,浮萍只是我们一家的赚钱机器!”
“所以佩珂一直活在对浮萍的爱与恐惧下,因为她知道浮萍若知道一切会多么愤怒。时间越久,她就越不可能轻易解开一切,而你则趁机介入佩珂母女的生活,并且一直在佩珂面前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以获取她的同情!”
“佩珂只隐约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出于对抚养天使的需要,她无法戳穿一切。同时她并没有参与一切,对吧?”
“对,佩珂一直在本色出演。她所说的唯一一句谎话就是花瓶被打碎那晚,她说我们‘闯空门’,因为她想帮忙掩饰浮萍摔碎了花瓶的事实。”
“可连这句话也被你利用了……”
“她的话刚好成为矛盾点,引起你的疑心,从而顺理成章地引出我的‘求救’,将矛头指向浮萍。两个人的头发暗示我身后有人掌控,同时把你、绿草、鲁魏牵扯其中。”
“你之前悄悄委托鲁魏调查过我吧?第二张申请表配合你的调查结果,加上我房间里的痕迹就可以让你得出‘柳泉想要牺牲自己成全浮萍以及佩珂的结论’——当你对浮萍说出这个结论的刹那,他就会彻底陷入绝望,而他和你也是我与鲁魏交汇的结合点,否则我一辈子也得不到现在这个结果。”
“……因为矮柜里的第二张申请表不是浮萍悄悄帮你填写,想‘处理’掉你,而是他自己的申请表——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痕,那是预备期的准备工作。你篡改了申请表上的文字,所以这张表才没有进入常青藤夫人的档案,因为夫人不可能让这样的东西通过!”
“而得出‘柳泉牺牲自己’的必要条件则是两张表格同时呈现在我眼里且被篡改,因此浮萍立刻就明白偷了那张表的人是你。”
“看到矮柜里的东西后,我和绿草同时猜到你想暗示我们有‘第三人’在,并且我们当时已经隐约猜到天使的‘捉迷藏’其实是每晚帮亲生父亲望风。所以我们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其后与你一起演了一场苦肉计,假装落入浮萍的陷阱。”
鬼皮第二次举起酒杯,好像期望借着这杯酒庆祝他与柳泉的成功“合作”。柳泉对此欣然接受。此刻两人中间的棋盘里已经少了大半棋子,双方棋子于来回拉扯中消失殆尽,最后剩下的只有操纵棋子的棋手。
响亮的碰杯声在二人之间响起,愈加清脆的声音无论如何也无法同消失在血泊里的性命联系在一起。
“但其实我们对那场‘苦肉计’的结果都预估错了。我以为浮萍会彻底上当,你认为佩珂看见又一次为她流血的你会立刻抛弃浮萍,可他们都没有!”就在柳泉低头饮下那杯代表“胜利”的酒时,鬼皮却又开口了。
“就算你一次次用尽招数蛊惑、软化佩珂,直到让她当掉那只象征爱的花瓶,并且充满挑衅地放了一个假花瓶在原来的位置上,佩珂也还是一次次举棋不定。她甚至还主动和浮萍谈起离开的想法,只是她应该没有同浮萍提到你!”
“她骨子里是坚强而高傲的女人,这一点无需怀疑!”柳泉看了一眼酒杯里剩下的酒却没有喝,轻轻将酒杯放回了棋盘旁,“你也听到她在窗口说的那番话,直到那时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点与浮萍的过往。可惜,她的白马王子最后也没有出现在窗口,救她的爱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