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鬼皮玩味的目光,好像看小孩子在面前演戏。
“……”绿草张了张嘴想反驳,恰巧珠子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啪!”昏黄的灯光下,细小的尘土飞虫般飘起,在绿草游移不定的目光里缓缓坠落。绿草的目光随着它们一同落入黑色的灯影里,直到再也找不到比浮萍更渺小的它们。
最终,响彻屋里的只有绿草脸上滑落的汗珠坠落声。绿草低着头,一心一意地转着手指,宛若木雕的身体前,他的手指风车一样旋转。
“可能——私下里还相信鲁魏是‘偷儿’的,只有我一个人吧!公寓里的时间,快到来不及回忆。”鬼皮盯着绿草的手指,绕开酒瓶,倒了一杯水给绿草,轻声在他面前感叹。
“公寓里的时间是用生命和硬币衡量的,像感情这样容易失去又时时可能反噬的东西根本不符合租客们需要的安全感!有了它倒是会影响纯粹的效率……”绿草口中念着,随手接过水,想要道谢却又觉得不妥,只好绷紧双颊朝鬼皮点点头。
“你忘记老师教过你什么吗?”
“……无论在公寓里的任何角落,都要作为一个人类存在,这是最后的底线!”
“可正因为这样……鬼皮,我是说小爱这件事上,你对我真的没有怨恨吗?!”
“……小爱的课堂笔记,直到生命最后还拿在她手里,甚至整齐地印上证据,所以生命的最后一秒,她想的不是自救,而是提醒我小心这个手上有油墨的人,这本笔记才会首先落在我手里……而在那时,有一个人能救她,可我去求救的时候,他却不肯出手……”
“我记得你的确绕到另一边了,之后两手空空回来……”绿草陷入回忆中,脸上惊疑不定。
另一边——莫说另一边,就算是整片荒野上,绿草也想不到能在那个时刻力挽狂澜的人,公寓里的人又不能随便出来,除非这个人在荒野和公寓之间……
“能救小爱的人说,如果他救小爱,我就会死。小爱对他只是一个女孩子,我对他是能用来放心闲谈的朋友,所以他选我!”
“你觉得小爱的死是你的责任?”
“如果小爱还活着,我至少要在公寓里遇见活着的她才能确定你的第一重身份,但时间不够,所以我会在第一局毫无防备地在你面前布局……恐怕现在早就躺在荒野那条河的河底了!”
“是这样……”绿草脸上划过极浅的失落,飞速旋转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但也再没有死死扣在一起。他旁若无人地在鬼皮面前的烤炉上拿起一只肉串,却没有注意到炉里的木炭几乎已经熄灭了,就这样嚼着冷了的肉。
“你可以相信我了吗?”鬼皮等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从另一只烤炉里挪来几块烧红的炭,绿草刚刚碰过的烤炉变得温暖起来,炉里的火燃过油脂,变得橙黄明亮。
“嗯……嗯!”绿草有滋有味地继续吃手里冷了的肉,“你说的第二重身份的,是指胖子?”
“当然,小爱的课堂笔记让我注意到你,而从开始就监视你让我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我是双重奸细,受命于鲁魏的同时也帮胖子办事,对吧?!”绿草故作轻松地放下手里的铁签,自始自终没有发觉吃的是已经冷透的烧烤。
“死忠粉那局,是你对他们透露我的底牌?”
“对。”
“果然,比赛过程中参赛者不能出去,而从他们转变态度的时间上看,你的嫌疑最大!”
“那时候我还没觉察什么,便放手去做。可后来却觉得你有所怀疑……呵,原来根本就是你在不停地敲打我,试探我的心思和意图!”
“所以柳泉那局,你的手法隐蔽了许多。在我面前装作乖巧、与我一起探查,做我的左膀右臂,但并不提出太‘过火’的分析,背地里却鼓动浮萍——”
“那件事连我也听说了,胖子专门来找我喝茶——我第一次知道,他也可以不喝橙汁!”鬼皮背后,珠子慢悠悠地说,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事。
“喏,始作俑者在这里!”鬼皮指向面前的绿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并不对名利过分追逐、也还算是吃喝不愁,这样的浮萍突然开始在白区做出足以惊动鲁魏的动作,一定是因为突然遇见了‘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