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疏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两条腿都快抡出火星子来了。
要是她被黑头发追上,跟直接掉进人形绞肉机有什么区别?
苍天大地呀,她多想回到五分钟前,扇自己一个耳光,告诉那个蠢蛋不要随便去拔别人的头!
可惜没有如果,纵使她已拿出全部的力气玩命逃亡,那些黑色头发就跟打了催长素般疯狂变密变长。
很快,发丝离她越来越近,不过数步的距离。
夏疏左拐右拐,慌不择路下,进入到一个死胡同。
她被海藻般的黑色发丝围困在楼梯通道口,往上是密不透风的黑发,往下也是黑发,走廊里同样如此。
高手,原来对方才是赶鸭子的高手。
夏疏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小姐姐,稍等!有话好好说——我想我们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我真不是故意对你的头动手的,我哪敢啊?!我只不过是把认成了一个朋友,朋友之间,开玩笑的嘛,哈哈……”
“啊——呕——”
既然物理对抗毫无胜算,夏疏便打算同对方语言讲和。
怎知人家鬼女士压根不想听她说话,她一张口,发丝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紧紧缠绕包裹起来。
此时的夏疏看起来就像个黑色巨茧,细密的发丝甚至还有往她口鼻耳喉里钻的趋势。
发丝越裹越紧,勒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
嘴里还塞着一口滑溜细碎的头发丝,腥咸恶臭,吐不出也咽不下,在她嗓子眼堵着,恶心得她直翻白眼。
“呕……”
夏疏发誓,要是能活着出去,她以后绝对不再碰发菜和海带苗!
比起恶心,更痛苦的是缺氧和窒息。
细细密密的头发一层叠一层,将夏疏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完全隔绝了外界空气,整个密不透风。
夏疏又闷又热,呼吸越来越费劲。
所剩的空气低到危险值,她的眼前开始泛黑,手脚发软,起初她还能勉强支撑着站立,到后来,整个人都瘫软在浓密的黑发中。
她听不到、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视野中出现一闪一闪的星点,生物老师曾经说过,这是人在眩晕时,视网膜被不正常刺激产生的放电现象。
眼皮好重……
她仿佛陷入半醒半睡的幻觉中,眼前冒起五光十色的泡泡,她雾里看花般,看到朦胧虚幻里有个白衣服的人朝这边走来。
请……救……救……我……
我……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朝那人抬了抬手,彻底陷入昏迷。
*
黑色发丝对猎物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绞杀。
气焰正盛,它们猖獗地盘踞着整栋小楼,小到砖缝,大到整个房间,都被它们填得满满当当。
一只路过的飞蛾不小心撞到其中一簇发丝,立马被分割成血肉模糊的两半。而黑色发丝侵染了血,宛如餍足添血的猛兽,愈发狰狞可怖。
仿佛在宣告着,在这里,它们是唯一的主宰。
恰在此时,小楼前的荒地上,一人踏着夜色而至。
那人身形凌厉,静默前行,像一座孤独的雕像,一时说不清他与这片残垣断壁谁更苍凉。
人到了楼下,未曾递给那些张牙舞爪的黑色发丝一个眼神,黑发们便避如蛇蝎般慌忙逃窜。
偶有不服的个别发丝从背后偷袭,然而没近得了对方半米,就被拦腰斩断。
可男人根本就没出过手。
他就这样逼退一层一层的黑发,休闲得像只是来这里散个步。
最后,他在发丝最为密集的通道口停下。
蓦地抬起头,男人露出的是宋之屹的脸。
宋之屹双手插进外衣口袋,举目望向那颗缠得密不透风的人形茧,目光冷漠而疏离,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在这般强势的威压下,黑色发丝不禁发起抖来。
支撑不了片刻,它们火急火燎一圈一圈退走,“吐出”包裹其中的女孩。
夏疏昏厥多时,一张脸惨白,乍一接触到新鲜空气,宛如干涸的鱼儿回到水源,无意识地大口大口吸气,胸口不断起伏,呼吸急促。
发丝尽散,红衣女鬼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像受了什么重创,整个人狼狈了不少。
她看向来历不明的男人,嗓音嘶哑可怖:“你到底是谁?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气?”
“我是谁不重要。”宋之屹把夏疏抱起,淡淡道:“重要的是你手伸得太长了,她只能是我的猎物。”
红衣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转身离开。
盯着后者的背影良久,她突然放声大笑:“我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原来根本不是个人,难怪,难怪……”
宋之屹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夜风卷起他外衣,凛凛作响。
小楼中,红衣女鬼一直站在窗前,目送那人离开。
罢了,她本来也只是想警告而已,没想过要这丫头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