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
白铃解释道:“地仙之下便是灵体,多是一些受灵气滋养而侥幸化形的草木精怪,在天庭做着一些旁人不愿做的杂事,地位……跟奴仆差不多。”
“奴仆?”听到这两个字,夙月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
白铃点头,“夙月妹妹,你我虽名为仙侍,但并非真正的侍从,不过是在天庭领了份活干,有俸禄拿的,来去也自由。可那些灵体不一样,进了这天庭,生杀予夺再不由己。”
“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慢慢修炼不就好了吗?”
白铃摇了摇头,“夙月你是上神弟子,又一直生活在归魂谷,哪里知道外界险恶。你看那个拎着花篮的,她叫采莲,本体乃是一株并蒂莲,原有一个双生姐姐,只可惜化形那日刚好有一头青牛从旁经过,直接将她姐姐一口吞掉了。”
“吞,吞掉了。”夙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可那又如何呢,她一个低等的灵体,根本打不过人家,能保住性命还是因为那头青牛觉得莲花不好吃,这才放过了她。”
“没人管的吗?”夙月看着采莲忙碌的样子,难受得紧。
“管?区区一朵刚刚化形的莲花,无亲无故,又是个不会有前程的灵体,谁会为她们出头,死了也是白死。”白铃的声音里透着悲哀。
“在天庭,虽说要受些委屈,但神仙都是要脸面的,只要不犯什么大罪,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运气好,得了哪位上仙或是上神点化,更是可以晋升地仙,成为真正的仙人。哪像外面,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要是碰上一些心肠恶毒的,更有可能生不如死,所以这里可是那些灵体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
夙月心里划过一丝酸涩,“那公子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受了很多委屈。”
瞧着夙月一脸的难过,白铃忍不住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乱想什么呢,公子虽说修为低了点,但好歹是个地仙,又是陛下的儿子,怎么可能和那些灵体一样呢?”
可他并非生下来就是地仙的,胖鱼哥哥以前的修为,一直都是跟那些灵体一样的。碎星湖人烟稀少尚且过得艰难,天庭呢,他那点心眼斗得过这些活了千万年的前辈吗?真的没有受委屈吗?
胖鱼哥哥自尊心那么强,刚来天庭的时候一定非常难过,难怪别人会觉得他是个小可怜,原来他是真的很可怜。在碧波宫建那么厚的结界,一定也是不想叫人看笑话,日以继夜默默努力,才升上了地仙境。
他如今的境地,甚至比我当初还要糟上几分,起码那时候我还有个正经的名分和不低的修为,那些仆从即便是拜高踩低,也只敢背地里说说闲话罢了。胖鱼哥哥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又被欺负了,他再聪明,又哪里敌得过那些诡谲的人心。
想到此处,夙月忍不住握紧拳头,我要保护他,青姨不在了,只有我能保护他了。
——
返回碧波宫的路上,白铃被一位脸生的女仙叫住,避开人去说话。
夙月没有跟过去,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光是从她们二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铃与那人不欢而散,路上,夙月忍不住问道:“白铃姐姐,刚刚那个人是谁?”
白铃的声音透着生气,“是明音宫的晚霞,你以后见了她,离远点。”
“天后那边的人,来找你有什么事啊?”夙月刚问出口,又好像觉得不妥,急忙解释,“我,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白铃没想着隐瞒什么。
于是夙月便知道了这位白铃仙子的来历。
“我原是居住在东极域万花林的一只玉蝉,每日与同伴逐花照水,生活清静安宁。
一千年前,金乌族的族长炽望经过我们那里,本是稍作休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可偏巧他身边一个很得宠的妾室见万花林景色宜人,竟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而炽望,那个被美色迷了眼的混蛋,居然还答应了,仗着金乌族势大,竟然派兵强占万花林。
不得已,我只好千里迢迢告上天庭,好在陛下公正,诏令炽望即刻归还万花林,谁料那老东西收到谕旨竟恼羞成怒,直接一把火烧光整片花林,又假惺惺地赔上一大笔的灵石,让大家另寻安身之所。而我,被他私下报复,伤了仙元根本,修为也跌落至地仙境。
我无处可去,只能又来了天庭。遭遇虽说令人同情,可那时候的我,一无实力,二无靠山,更别说还得罪了金乌族,谁都不愿意要一个烫手山芋,只有公子愿意收留。”
谈起往事,白铃满是伤怀与感激,“这一千年,全靠公子为我翻查各种典籍,又将天帝赐下的灵药赠予不少,我这才有机会重塑根基。”
“当初我孤身一人来天庭的时候,他们避之不及,如今见我即将成为大罗金仙,倒是想来拉拢。尤其是天后,生怕我会成为公子的助力,这些日子威逼利诱手段尽出,简直烦透了。”白铃恼得很。
说完旧事,白铃又转身拉起夙月的手,恳切道:“夙月妹妹,公子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这天庭明枪暗箭数不胜数,我闭关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放心吧,我会的。”夙月很郑重地点头。
胖鱼哥哥果然还是那个胖鱼哥哥,即便自己身处逆境,也总是那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