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早朝之时聂太傅又上书请立大皇子为太子,这回跟着站出来的人比上次还要多。
安和帝看着底下的一群人,非常为难,没有应下。
但连着两回上书,以及越来越多人支持大皇子,终究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有些大臣也开始考虑起来,其实大皇子……也不错?
御花园。
纪贵妃原本正在欣赏新培育出来的花,没想到突然有宫人前来禀告,早朝上聂太傅又请立大皇子,而且这回有十几位官员都跟着附议了。
“聂元德那个老匹夫!”纪贵妃一脚踩烂艳丽的花朵,“居然敢鼓动那些不知好歹的大臣支持立素玄那个贱种做太子!”
“娘娘息怒啊。”
纪贵妃怎能息怒,恨恨道:“老东西,本宫早晚宰了他!”
“娘娘!”姒画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隔墙有耳,您别这么大声。”
“怕什么,这宫里难不成还有人敢议论本宫!”纪贵妃见姒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更气了,区区一个太傅而已,教酸文的夫子,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个太傅,就算本宫真杀了他又怎么样,皇上还能为他跟我翻脸不成!”
——
由于朝堂上支持大皇子的人变多,三皇子一派的人便开始和他们明里暗里较起劲来。
不到半个月,已经你来我往斗了数个来回。
聂太傅因为有事要做,已经三天不曾上朝,这日,户部左侍郎上门拜访。
“何大人?”聂太傅有些惊讶,好好的他怎么来了。
何侍郎是来报信的,“今日早朝,胡大人因为儿子错手打死人被贬到外地去了。”
聂太傅不解,“儿子出事也不能赖到胡大人头上吧。”
“治家不严呗,皇上心里愿意,谁还能说什么,况且,”何侍郎压低声音,“这打死的人好巧不巧还是贵妃那一派的,罪名还有得分说呢,你跟大皇子这几天可小心些,指不定有什么阴招等着。”
聂太傅捋了捋胡子,面上一派沉思,“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
七日后的下午,聂太傅进宫。
宫门口,他远远就瞧见了兵部的蒋大人,于是笑着走过去,道:“这不是蒋大人吗,怎么这个时候才从宫里出来?”
蒋大人见是聂太傅,也打起招呼,“原来是聂太傅,最近边境有些异动,皇上召我商量商量,一个没注意就拖到了现在。”见他似是要往宫里去,又问道,“你这又是何事啊,都这个时辰了还进宫?”
聂太傅闻言露出几分难色,“贵妃娘娘召见。”
“什么?”蒋大人有些惊讶,赶紧凑近小声道,“她召见,你怎么不称病呀,难道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恨你吗?”
“再恨又如何,最多说几句难听的话,光天化日的她还能杀了我不成。”聂太傅拍了拍蒋大人,似是一点都不担心,“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他自己都不怕,蒋大人也只好道:“那你小心。”
挥别了蒋大人,聂太傅继续向宫里而去,脸色肃穆,脚步沉稳,就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决然。
一炷香后,聂太傅站在了永盛宫的正殿里。
殿门紧闭,空荡荡的殿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很。
“文兮,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可你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老夫也忍不住来推这最后一把。”
聂太傅低声喃语,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来。
看着这根细小而又危险的针,聂太傅和蔼地笑了,一如从前他在少学馆上课时的模样,“素玄,为师今日再教你最后一课:身在其位,就不得不谋其政,手中无权,你谁也保护不了!”
泛着诡异光泽的银针直直扎进心口,聂元德睁着一双眼,往后倒去……
半个时辰后,永盛宫陷入混乱。
——
落叶宫。
萧素玄睁开眼,天还亮着,时辰难辨,也不知这次自己又昏睡多久,叫了声长忠,可是无人应答。
想要起身,然而半点力气也无,挣扎许久,萧素玄好不容易才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床边有一碗药,便伸手去端,可拿到手里才发现这药已经凉透了。
正犹豫着是直接喝掉还是等长忠回来再热一热,长忠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殿下!”
萧素玄看着他脸上悲痛的神色,叹了口气,“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长忠没有说话,竟哭了出来。
萧素玄嘴里发苦,“我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
“聂太傅……在永盛宫……遇刺身亡。”
“咣。”药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老师……”萧素玄直接下了床往门外跑。
长忠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愣神殿下就从他身边过去了,回过神赶紧去追。
苍狼一进宫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快速来到正殿,刚到门口就撞见自家主子要往外跑,赶紧拦住他,“殿下您受伤了!”
长忠这才注意到主子是光着脚跑出来的,地上还有血迹,定是刚才踩在瓷片上了,“殿下您怎么不穿鞋子啊,快坐下来,奴才给您看看。”
可萧素玄哪里还能听得进,挣扎着要往殿外去,“老师,老师!”
“殿下,聂太傅的遗体已被送往刑部,您去永盛宫也见不到了。”苍狼用力拦着他,“皇上已经下令严查,一定能很快抓到凶手,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否则连聂太傅的灵堂都去不了了!”
不知是哪句话起到了作用,萧素玄终于冷静下来,见殿下不再挣扎,苍狼松了口气,忙把他扶回床边。
长忠去拿药,苍狼去取水,一时间全都忙碌起来。
而坐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眼神由慌乱一点点转为阴沉,暗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