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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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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妻终于停手,宁国公凝重道:“这做官又不是靠的对联,太府寺少丞一职可有着实权,远慎既无才名也没经验,皇上什么人不选偏偏选了他,分明是别有用心。”

“能有什么用心,不过是发现自己无人可用,想挑几个顺眼的罢了。”钱氏可不是那种成天拈酸吃醋,绣花种草的妇人,“你们以为我整日待在内宅就什么不知道了?你们父子俩联合那群狂妄自大的摆了皇上一道,他现在一定着急上火得很。那些寒门子弟虽然没有靠山,容易拉拢,却多是书呆子,官场之事半点都不懂,一时半刻也用不上,倒不如在世家里找些伶俐的,马上就能顶用了。”

“岂会那么简单,这世家公子里才华出众的多如牛毛,这小子能有什么本事让皇上看中,此举只怕是有诈,这太府寺少丞的位子不能要!”

钱氏被丈夫这话给再度激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阿慎怎么就没本事了,哦,在你眼里,能写那些矫情的诗文就是有才华有本事?可惜了,皇上他没看到!”

“你别胡搅蛮缠!”宁国公只觉得老妻越来越不可理喻。

“哼,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本来就是要培养自己的心腹,皇上选了阿慎,难道不比找别家的好吗?什么有诈,分明就是你们父子俩自己心里有鬼,所以见不得我的阿慎受器重。”钱氏对着这父子俩一点好感都没有,偏心又贪权,自己当初站错队,现在还想连累阿慎的前程,门都没有。

拉起到现在还跪在地上的杨远慎,钱氏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跟祖母走,好好给陛下办事,以后这杨家还是要靠我的大孙子。”

虽然宁国公府内争执一直没有停止,但有祖母的鼎力支持,杨远慎最后还是成功进入太府寺,并在朝堂之上有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萧素玄上朝的时候,看到精神满满的宁国公长孙和进来之时对着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宁国公世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

几日后,萧素玄又召工部尚书进宫,赐给他大半个人高的一摞书籍和一道任他为巡河都尉的旨意。

工部尚书孟晏清带着东西神色茫然地从皇宫离开,然后居于家中三日不曾露面。

就在同僚们猜测他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孟宴清却再次出现在早朝上,并主动请辞,言多年无所建树,不堪尚书之职,自请左迁巡河都尉。

萧素玄答应了。

孟晏清得到应允,面上露出一派轻松之色,先行退朝离去。

百官议论纷纷,好不容易等早朝结束,御史大夫佟大人火急火燎地赶去孟府。

孟晏清知道会有人来,已早早地在书房候着。

佟大人看着无比冷静坐着的人,很是不解,“孟兄这是何意?好好的二品尚书不做,干什么要去做那小小的四品巡河都尉,要知道那职位可是又辛苦又没前程,是不是皇上威胁……”

“可那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孟晏清猛地高声打断他。

“孟兄?”

孟晏清抬手抚上桌上那摞得老高的一堆书,“这里,有一百六十本书,都是有关治水的,皆是陛下所赠。”

佟大人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这么多的书籍,“他给你这些干什么?”

孟晏清闭上眼,“三天前,陛下召见了我,问我是否还记得当初做官的初心,是否愿意接任巡河都尉,帮他还东齐一个海晏河清。”

“初心?”

“我出身益州,那里是我东齐川流最多的地方,常闹水灾,所以河堤大坝也多。我们孟家,世代都是修建堤坝的工匠。

十二岁那年,我所在的三溪县来了一位巡河都尉,父亲羡慕地指着那人告诉我,那就是朝廷专管各地河流的官老爷,我们家修的堤坝都是那样的大人物让建的。

果然,那位官老爷在县里的那条河边上走走看看几天后,信心满满地便拿出一份图纸,指着一个地方说只要建在这里就可以,水位再高也没问题。县令很高兴,马上带着衙役召集了不少民夫和工匠,在那个地方干起活来。

我们家也在召集之列,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有一天,他突然跑去跟那位都尉大人说这堤坝结构有问题,就算建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汛期将至,必须及时调整,否则会出大乱子。

可那位大人不信,说自己饱览群书绝对不可能出错,县令更是斥责父亲一个下九流的匠人竟敢质疑朝廷命官,蛮横地将他赶走。

最后堤坝建成,看着倒是很结实,县令和那位巡河都尉都非常满意,可糟糕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连半个月的大雨直接将这座华而不实的堤坝冲得干干净净,水势很大,似有千军万马之能,将一切都阻拦在前的东西都摧毁,下游的几个村庄无一幸免,其中就有我们家。

良田淹没,屋舍倒塌,上千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自然要问责,那位巡河都尉是个权贵之后,不能是图纸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别的地方有问题了,所以此事,最终以揪出了几个贪污的大臣而告终。

县令也在风波里保全了自己,但他很愧疚,便收养了活下来的那些孤儿,包括我。

那时候,对着父母的牌位,我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当上巡河都尉,将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都赶走,还东齐一个海晏河清。

我发奋苦读,终于考上进士,可自小与河流土木为伍的我写出的文章哪里有那些饱读圣贤书的人好啊,因为名次太低,我被派到江州一个小县城做县令。

或许是天意,我碰上了任职江州郡守的褚太师,他看过我的文章后说写得很好,考官可能不欣赏这样的朴实之语,但朝廷非常需要我这样的务实之才,他可推举我入工部。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高兴吗,我觉得遇到了一个伯乐,虽然当不上巡河都尉,可工部掌管全国水利,我还是可以实现抱负。

但世事无常,褚太师被调入京城不过五年皇上就驾崩了,他不再受重用,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我失去靠山,官场上寸步难行,只能在这工部谨小慎微地待着,一待就是几十年,从一个跑腿的文书终于熬到尚书之位。

尚书啊,听着多好,可我为了坐稳这个位子变成了一个什么人?说好听点是忠心耿耿,其实还不是谄媚圣上!今天去修个亭子,明天去挖个湖,工部在我手里成了个什么?满朝谁还记得我工部其实也担着东齐的命脉,不比他任何一部差!

千里为官只为民,我当初明明是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有分量,为了让那些依水而居的人不再孤苦流离,可现在我却在这里做起了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酒囊饭袋!

连褚太师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金殿撞柱,为东齐奉上最后一口气,可我呢,明明是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来做官的,可几十年过去我都干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成!”

佟大人被他的话震得一时有些失声,可回过神来又劝道:“就算你真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那更该在工部尚书的位子上好好待着,弥补过去犯的那些错误!”

“一朝天子一朝臣,工部尚书的位子就留给新登基的陛下吧,我该回到我应回的地方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佟大人气恼不已,“你只记得爱民,就不记得忠君吗?不要忘了,你我皆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我没忘。”

“那你如今这做派又算什么!先帝身体一直好好的,不过是生场病居然直接就驾崩了,前后连三个月都不到。如今想来,处处是疑点。他怎么就会无故染上恶疾?病因还藏着掖着不敢向外透露。他一直想立宸王为太子,却突然改主意立了大皇子。病重的那段时间,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他。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指向了现在龙椅上的那个人,难道这样一个弑父篡位的贼子,你就任他逍遥自在地独掌大权?你就这样跑了,如何对得起先帝!”

孟晏清从桌上的书堆里抽出一本翻开,神色莫名道:“佟兄,这一百六十本书,我用三天时间不眠不休把它们看完了。每一本上都写满了批注,上面的笔迹从稚嫩一步步走向成熟,由散漫无形变得很有风骨。都说观字如其人,我这些天看着这些文字,仿佛能看到他执笔沉思,一天天长大的模样。我们都以为他蛰伏多年一朝夺位,必是个阴险狠辣、贪慕权势之辈,却忘了,他生来就是皇子,他也曾想着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让百姓安居乐业。”

佟大人愤怒地扯过他手里的书籍用力扔在地上,质问道:“随便找几本破书,写上几笔,就将你收服了?”

孟晏清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佟大人的眼睛,问道:“这些批注详尽而杂乱,一些想法天马行空却又遵循着规律,不是一时半刻能造得出来的。你说,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浪费无数的时间去研究这些对夺位来说半点用都没有的典籍呢?”

“这,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哪一任皇帝不说自己爱民如子,可又有几个做到了?”孟晏清重新看向这堆高高摞着的书籍,“皇权相争本就残酷,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没有谁生来就是一副狠毒心肠,先帝宠信妖妃,葬送我东齐皇室多少血脉,如今下场,也算是天理报应。”

“孟宴清!”

“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但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

佟大人满脸怒气地走出孟府,“叛徒!”

一日后,孟晏清带着家小从东城门离开。

马车驶出城门不久,他让车夫停下来,自己下了车。

凉风吹过,带起阵阵沙尘,一身布衣的孟晏清对着皇宫方向遥遥参拜,“老臣此去必当竭尽全力,誓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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