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会儿,苍狼返回,“陛下,人来了。”
——
北梁太子薛墨仁现在满心都是烦恼,出行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跟父皇说自己一定会在这五国会谈之中好好表现,定不堕北梁威名,可现在,唉!
就在他走到一处墙边时,一墙之隔,突然有声音出来,“陛下,您的腿还疼吗?”
薛墨仁止住脚步,陛下?
“还有点,真没想到那颗珠子威力这么大,都好几天了,还隐隐作痛。”
“那北梁二皇子也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但害您当众出丑,腿还被伤成这样,臣去找他理论。”
“别,一点皮外伤,也是朕自己身子弱,莫要多事,万一真惹恼他,日后报复可怎么办。”
“不过一个二皇子,有什么可怕的。”
“你呀,总是这么目光短浅,现在只是二皇子,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您是说……”
“朕这几日观察下来,那北梁太子为人蠢笨得很,只怕难以坐上皇位。”
“不会吧。”
“随手甩出的玉珠都能将朕击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功力是何等深厚,但据朕所见,那北梁太子竟是将他当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简直眼瞎,那日宴席他当众给朕难堪,摆明了是在出风头,偏偏那太子殿下好像还真以为他不是故意的,十分心盲,你说谁会赢?”
“可是陛下,那二皇子也不一定存了夺位的心思。”
“若真是没有那个心,北梁太子岂会将他当成一只不会武功,心思单纯的羊,还那般信任?同人不同命,朕当年若有他这本事,岂会被木桪欺压这么久,好在苍天有眼,父皇迷途知返厌了贵妃,这才叫朕捡到便宜。”
“那您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北梁那个太子?”
“作甚去提醒他,北梁越乱才越好呢,一个个都瞧不起我们东齐,更别说他身上又流着中周公主的血,一看到他朕就想起纪贵妃,着实令人厌恶,丢掉太子之位才好呢,嘶,不行,这腿好像又开始疼了。”
“那陛下我们快回去吧,东西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反正又不值钱。”
“也是,回去吧。”
薛墨仁整个人贴在墙上,身体紧绷,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待墙那边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慢慢放松下来。可随即,他想明白那些话的意思,手上的拳头又不自觉紧握起来。
墨奎他居然是会武功的,还很厉害!他一点都不单纯,他也想当太子!
薛墨仁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这不是真的,可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那齐皇又不是个纸糊的,岂会因为一颗随手飞来的玉珠就突然跌倒,还疼了这么些天?满宫里那么些个皇子公主,为什么你偏偏就对墨奎信任有加,还不是因为他什么事都告诉你,他总被那几个会武功的弟弟欺负戏弄,他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大哥,在父皇面前更是从不抢你的风头,每次闯了祸他总会帮你圆谎……可事实上呢,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傻子。
薛墨仁的脸上闪过许多情绪,又开始挣扎起来,不行,那是他的弟弟,不能因为外人三言两语就生出疑心,墨奎他一定是不会对他说谎的,一定不会!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免不了生根发芽。
——
萧素玄挑拨完北梁的兄弟俩,走在路上心情愉悦。
“陛下,他真会中计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朕的风格,这个办法不成,那就想别的,总会有一个成功的。”
“能起多大作用?”
“毫末之功也有价值,苍狼,这做人做事,一定要学会抓住一切机会,指不定哪次就能帮到忙,反正多说几句话我们又没损失,何乐而不为?”
“也对,陛下说的是。”
萧素玄原本是以丢东西为借口去堵薛墨仁的,然而无巧不成书,他回到自己住处没多久就发现身上真有东西丢了,“苍狼,朕的匕首好像不见了。”
苍狼:“什么,那要不要属下去找找,是不是丢在那边的小路上了。”
“不,我们刚刚才挑拨完北梁太子,再到那边万一被人撞上,凭空生出波折可怎么好,反正上面又没印记,便是有人捡着想做文章也扯不到朕身上,丢就丢了吧。”
苍狼一寻思倒也是,那北梁太子也不知道信没信他们的话,回去再碰上北梁二皇子就尴尬了。
萧素玄想着那个用了好几年的匕首,心里有点可惜,“人真是不能说谎啊,本来只是找个借口的,失策。”
西魏住处。
穆飞霜的侍女阿兰走进屋内,“公主,奴婢刚刚捡到一样东西。”
穆飞霜见阿兰捡了支匕首回来,不禁皱起眉头,“这种地方怎么乱捡东西?”
阿兰嬉笑着把东西放桌上,“哪是乱捡,奴婢是看这匕首上的宝石名贵,此次五国使团齐聚,想来是哪位贵人之物,此等凶器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上沾了血,又是一场风波,还不如趁着它还干净捡回来,能还就还,不能还以后扔掉便是。”
“鬼灵精。”穆飞霜觉得这丫头越来越精明了,说着拿起匕首,细细地看起来,“这匕首做工精巧,宝石成色上佳,看着不像民间之物。”又抽出锋刃,“不过这所用铁料却极差,五国之中……唯有东齐铸铁技艺一向落后,难道……萧公子今天不是说丢了东西吗,难道竟是他的?”
阿兰见公主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忙把脸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公主,您真的动心了?”
“别胡说。”穆飞霜有些脸红地移开视线。
“如果您真的喜欢他也不是不行啊。”阿兰从小伴公主长大,一见她这样子便知自己猜对了,笑道,“东齐虽然弱了一点,但好歹是五国之一,与我西魏唯一的公主联姻也配得上,这齐皇身子虽说有点差,但我们西魏医术高深的大夫那么多总能找到调养的办法……”
“越说越离谱。”穆飞霜打断阿兰,紧紧地攥着匕首,“怎么就扯到婚嫁上去了。”
“还不是因为公主你瞧不上咱们朝里的那些凡夫俗子,那就只能外面找个喽。周皇这次没带儿子暂且不论,南楚那个炽翎太子,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倒胃口,北梁的太子胖得跟铁柱似的,您定不喜欢,二皇子薛墨奎倒是长得不错,就是气量小了点,而且前面还有个受宠的兄长,以后若想登上皇位,千难万难,您可不能嫁个小小的王爷。这么看来,齐皇还真是个好人选,已经坐上龙椅,身份贵重,又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公主您喜欢他。”
“你这丫头,就知道乱说话。”穆飞霜的脸更红了,看着手中那把精巧的匕首,“明日我亲自去还给他。”
但这把匕首并未能还回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西魏便有急报传来,魏皇病危,命在旦夕。
穆飞霜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什么都顾不得了,交代出使的大臣替她向其余四国解释后便连夜带着几个心腹策马出城,向西魏赶去。
待红日渐升,另外四国的人也陆陆续续收到消息,五国会谈立时继续不下去了。
若魏皇真的驾崩,西魏就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皇子,这皇位归属还有的说,万一几个王爷争得厉害,说不定这一向固若金汤的西魏,还能多出几条缝来。
闻知西魏之变,萧素玄一脸思考之色,薛墨奎满心激动,贺炽翎眼里只有美人,萧木桪一肚子仇恨。
会盟中止,五国使臣接连离开岚城。
南楚的队伍离开时,杜元娘请求下了马车一趟。
滚滚黄沙,苍茫大地,衬得她的身影那样单薄又渺小。
无声对着东齐方向遥遥一拜,杜元娘眼中满是坚毅。
陛下,此番前来五国盛会,元娘方知天下局势,原来在其余四国眼中,东齐是这样弱小。您贵为一国之君,尚被如此欺侮,倘若东齐被灭,那些平头百姓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元娘生来命苦,半世蹉跎早已没了指望,唯愿以此残躯为我东齐百姓博一个机会。
民女此去,必竭尽所能,誓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