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
“没什么,只是觉得陛下既有此仁心,为何治理东齐经常用些铁血手段,这对名声可不好。”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何必在乎那些无谓之人的目光,纵是他们将朕夸出一朵花来,于朕治理国家又有何益处。”
“观陛下所答,字里行间似乎不太信任手下的大臣,他们不忠心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陛下为民生想出如此多的办法,怎么不愿相信别人也会爱民如子?”
“人心经不起考验。”
“在其位自然会谋其政,何必如此怀疑?”
“人性本恶,朕以之律己,却不敢用之束人。”
……
严烨笙奉上玺印,起身深深一揖,“望陛下善待三城百姓。”
“严城主客气,你管理漠平三城多年,经验威望都非常人可比,以后那里还要仰仗你的。”萧素玄伸手去扶。
严烨笙却退后一步,表示如果他继续留在三城,那这三城就不会真真正正属于东齐,他会火速离开,以保东齐官员可以顺利接管,请陛下早点派人过去,他会好好交接。
萧素玄虽很惊讶,但这结果并不坏,便应下了。
严烨笙走出皇宫,强撑的腰背弯了下来,他连连咳嗽,帕上沾染了鲜血。
望着鲜红的血迹,他苦涩一笑。
五国局势日益恶劣,大战随时都可能波及漠平,我已迟暮之年,还不知道能护住你们多久,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们找一个好君主。
夕阳下,严烨笙佝偻的身体拖出长长的影子。
大概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曾经的漠平三城,是一块被抛弃的弱者之地。
南楚、西魏与中周三国的边界,有一块荒凉的无名之地,那里土壤贫瘠,水源短缺,因为无意间被发现竟存在稀世的玄铁矿,渐渐地有了人烟,得名漠平。
然而再丰富的矿脉总有挖尽的那一天,铁矿见了底,这三座城,也不再适合居住了。
西魏与南楚开战,城池里也没什么留下的价值,一群人仓皇而逃。
偏严烨笙这时正巧感染风寒。
一个染了重病又不受宠的庶子,谁会在意,他就这么被丢下了。
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一位大娘出现了,给他熬药煮粥,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药很有效,一天之后,严烨笙的高烧退去,他走出家门,发现整座城已经变了副模样。
目之所见尽是残破的屋舍、倒下的尸体,还有一群忙碌着的老弱妇孺。
城中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西魏军队又来搜刮了一遍,没什么好东西剩下。
幸存下来的人被一位古稀之年的老秀才聚集了起来,挨家挨户地寻找还活着的,大家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就这样,行将就木的城池又续了命,而后一点点恢复生机。
当年的漠平三城,是一群路都走不稳的老人,一群或病或残的少年,还有一群力气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女娃娃一砖一瓦重建起来的。
严烨笙在来东齐之前已经见过周皇萧木桪和廉王薛墨奎,也拿出了今日那些问题,可他对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怎么满意。
一群中周和北梁的重臣们讨论半天,都只关心他手上的那一支铁骑归属,无一人过问城中剩下来的那些百姓该怎么办。
他询问城中土地农务,商户税收的话都被草草带过,一句一视同仁就给打发了。
怎么一视同仁呢?漠平没有良田,没有珍宝,连矿产都被挖光了,如今只剩一片荒原,哪还有什么价值,只怕带走身强力壮的人丁,留下弱小病残的累赘,让这块地方重归寂静就是最终的结局了吧。
我怎么能看你们落得这等下场啊。
——
漠平三城归顺,东齐得到超凡的制铁技术,还得到了一批玄铁所做的精良武器。
“陛下,严城主那边送来一批武器,皆是以玄铁所造,据报吹毛立断,厉害得很呢。”
“那里的铁矿不是早就被挖尽了吗?”
“总还有些许剩余。”
“这样啊,送到付常昊军中去吧,告诉他,别辜负了朕对他的期望。”
“是。”
付常昊接到这批兵器大喜过望,立即组建出一个前锋营,每个人都配上绝佳的兵器和战马,所向披靡,一时风头无两。
漠平三城归顺东齐,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五国,旁人暂且不论,薛墨奎可真要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