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方泉的话似乎得到了将士们的认同,一群人窃窃私语,都没有跳出来反对。
见一切顺利,彭方泉和付常昊一起带兵赴宴。
百霜城的宴席上,彭方泉果真说到做到,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是怎么托人举荐见到了齐皇,又是怎么博得他信任拿到了这个钦差之位,那眼睛长天上去的样子看得底下众人个个咬牙切齿。
原来都是这个混蛋搞的鬼!
宴席过半,彭方泉终于说到正题,要求各大世家拿钱出来充当军饷。
图穷匕见啊,洪家主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表示愿奉上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彭方泉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洪家主是打发叫花子呢。”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在座这么多人,每家给一万两怎么着也该够了。”
“打仗就是个无底洞你不会不知道吧,士兵们每天都要吃饭,战马也每天都要吃草,几万两银子够干什么?”
“那你要多少?”
“放心,我也不为难你们,各家能出多少出多少,钱嘛,本就是身外之物,换一时平安也算物尽其用了,对不对。”彭方泉晃着酒杯,神色得意,“至于洪家,你们祖产丰厚,就一百万两吧。”
“你怎么不去抢!”洪家主怒不可遏。
“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付常昊这时开口相劝:“彭大人,陛下是让你助我筹集军费,你这样扯虎皮未免有损我东齐声威……”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暴起一声:“付常昊!”
彭方泉指着付常昊的鼻子怒斥:“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少在我面前摆什么大将军的架子,哼,旁人奉承两句战神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无谋莽夫,信不信我写一封密信回去告你造反!”
付常昊一听这话急了,“你不要太过分!”
“将军就该有将军的样子,你领兵打仗我管不着,可这军饷的事由我全权负责,说难听点你只是个护卫,少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
“你。”付常昊脸涨得通红。
彭方泉又转向洪家主,恶狠狠道:“一百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你给,咱们相安无事,你不给,洪家上下今天就一起去见阎王!”
洪家主气得跳脚,“你这老儿休要猖狂,我们百霜城虽然被破,但也不是任你们取用的钱袋子,想拿多少拿多少,你这般待我们,传出去就不怕引起世人非议。”
彭方泉毫无惧色,“我要是畏惧人言早找个洞躲着了,还能费心费力谋来这钦差的职位?齐皇可是答应了一成军费归我所有,你们不是都骂我贪官吗,好啊,我就贪给你们看,我光明正大地贪,亡国之辈还敢在我面前叫嚣,付常昊,拿下他!”
付常昊身形未动。
彭方泉一把摔下酒杯,“你要违抗圣旨?”
瓷杯碎裂的声音在这本该热闹现在却寂静无比的宴席中格外清晰,付常昊面露纠结,但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抓住他。”
一队士兵上前将洪家主制住。
“去把洪家人的项上人头带来,就当为宴席助兴了。”彭方泉重新拿起酒壶倒下一杯酒,“付将军还不去,你不想多年辛苦获得的信任被外人毁掉吧,这君王疑心一旦生出可不好消除,你别把我惹毛了。”
付常昊握紧了拳头,神色几番变幻,“走。”
一道进入县衙的东齐士兵跟着付常昊走了大半,宴席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有动作。
洪家。
付常昊带兵冲进了洪家,因着彭方泉先前的话,他让下属把洪家人找出来捆到一起,自己四处搜查起来。
洪家顿时陷入混乱。
付常昊在洪家到处翻看,确实有发现几间藏有财宝的密室,也无甚稀奇。
不过这洪家人的品位实在不俗,处处雕梁画栋,五步一景十步一观,就连小厮丫鬟也都是俊俏漂亮的,就是这眼神……怎么一个个都很麻木的样子。
付常昊找到了一处地窖,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地牢。
面容憔悴的少男少女们惊恐地聚在一起,见他过来,瑟瑟发抖地全缩到角落。
有个胆大的小姑娘爬了过来,“你是东齐人吗,你穿着跟我爹爹一样的铠甲,你是不是东齐的,救我出去,求你救我出去,我要回家!”
隔着栅栏,付常昊能清晰地看清她的模样,很漂亮,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孩子。
望着她身上的铁链和奴印,付常昊忽得就明白了彭方泉所言。
正经的人牙子……是挣不到万贯家财的。
洪家做了多少年这样的生意?此情此景曾经又有过多少回?
付常昊挥剑斩断了铁锁,让找过来的手下带这些孩子出去,而他自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地牢。
再看到阳光时,之前优雅的景观在他眼里竟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付常昊遇到了洪家的老夫人。
她看上去很慈祥,身边的丫鬟见到他大惊失色,跪求他能放过这个老人家,她说她是个很善良的人,经常施粥,救苦救难。
可付常昊看着洪老夫人满头的珠翠,身上要数位绣娘赶工一年才能织出的妆花缎,眼前浮现的却是地窖里那群眼里已经没有半分亮光的孩子们。
“嗤——”寒芒闪过,一个头颅掉落在地。
“啊——”丫鬟吓得放声尖叫起来。
这是付常昊的手上第一次沾染平民百姓的血,很意外,竟也是热的。
洪家被血洗,一个都没留。
片刻后,付常昊拎着一个包袱走出了洪家,面色冰冷,浑身是血,像一尊可怖的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