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玄,我前几日见到了贵妃通敌之案的卷宗,那里面还保存着当初贵妃通敌的证据。”
萧素玄眉心一跳。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张重靖冷冷地望着眼前人,“我发现那三封所谓的通敌信,包括那份军防图,所用的信纸都是乌丝茧纸,是我当年亲手做出来又亲手送给你的那份乌丝茧纸!”
萧素玄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
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岂有不识之理,发现那些信的时候张重靖心中简直翻江倒海,“素玄,你告诉我这三封信是真是假?”
萧素玄……无言以对。
见他这副反应,张重靖冷笑起来,“我早该明白的,你能在冷宫那种地方活到十岁,能是什么善类,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萧素玄:“重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可以找她的把柄,抓她的错处,查清她是怎么杀老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捏造证据,栽赃陷害!”张重靖满脸愤怒,“你如此做派,和她又有什么差别!”
萧素玄沉默。
张重靖只觉自己从前就是个傻子,“好高明的手段,不过几张纸你就搞垮了贵妃,逼得她在失宠后选择玉石俱焚的绝路,又牵连了丽妃和先帝,他们的死,也有你的一分功劳。”
想起父皇,萧素玄痛苦地闭上眼。
“要不是你,之后的一切也不会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早已不是那个仁善谦逊、心怀正义的萧素玄了,不,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只不过我被你虚伪面具给蒙蔽了而已。”
萧素玄又睁开眼,来到张重靖身边蹲下,对他道:“重靖,你我一起长大,你该明白我的处境一直很难,我有我的不得已。”
“不得已?”张重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眼前人是如此的虚伪,“如果说贵妃的事是不得已,那夙月呢。”
“夙,夙月?”
“成婚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有与她圆房。我从前觉得夙月突遭大祸木桪竟还嫌弃她很过分,可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怎么样的!”张重靖愤怒地打断他,“素玄你一定没想到吧,她居然还留着那件衣服!”
萧素玄心里一个咯噔,“什么衣服?”
“任你机关算尽,也终究难逃天网恢恢,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那是文兮的手艺,原来当年是你在大婚之日掳走了夙月,也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好友的话犹如重锤般落在他的心上,萧素玄被惊得一时失了言语。
“没话说了?”张重靖双眼通红。
事到如今萧素玄也不想再找什么借口,道:“我心中有愧,但绝不后悔。”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回答,萧素玄,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萧素玄也渐渐红了眼,“月儿不喜欢我,重靖,她不喜欢我,若不如此,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留下来。”
“你污她名声,拆她姻缘,让她遭受那么多的痛苦,怎么有脸说出喜欢二字?”张重靖质问,“你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还不是怕她嫁了木桪会阻了你的夺嫡之路。”
“不是的,我爱她,我是真心爱她,否则我何必要大费周章把她从中周抢回来。”
“那也不是出于喜欢。”张重靖完全不信,“根本就是你自己身体太差无法娶妻,就故意把她接回来,利用她对木桪的一片痴心,心甘情愿做你的挡箭牌。你知道姜丞相深爱这个独女,乔元帅也视这个外甥女如同亲生,就顺势装出一副情深的面孔,好骗得他们死心塌地为你卖命!”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然还能是怎么样的?素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木桪会顺顺利利当上太子,和夙月成亲,然后成为一代战神,领着东齐的士兵平定天下,云瑶公主不会爱上木桪连累中周皇室被屠尽,南楚不会因为一个杜元娘变成五国笑柄,老师、褚大人,邹侍郎……那么多的人都不用死了,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所以,只有我活该无声无息死在冷宫是吗?”
“如果用你一个就能换得所有人的安宁,我情愿如此。”
萧素玄看着张重靖眼中的冷漠,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了下去。
“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认识你,不该相信你,更不该助纣为虐帮着你!”张重靖口中说着狠话,眼里的泪水却一点点聚集,“我一直把你当作君子,引为知己,到头来才发现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你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素玄,你骗了所有人!”
“重靖,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
“够了,你不必解释,我不想听,也不敢听。你的话我已经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素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做了你的伴读!”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萧素玄吞下了无数想要说的话,只道:“你便是因此站到了木桪那一边,对吗?”
“像你这样为权势私欲不择手段的人如何配做东齐之主,我不过是拨乱反正,帮木桪拿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你们……终究是偏心木桪的。”
“素玄,我还记得在少学馆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我们,好人和君子的区别是什么,你说好人纯如白纸,易染尘埃,而君子坚若磐石,风霜难改。可现在木桪还是那个善良淳厚的好人,而你这个所谓的君子,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今日结局其实早就注定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所以很多事我都没有告诉你,重靖,我以为我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
张重靖直视着昔日好友,语气坚定而冰冷,“你这种人,不配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