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这下倒是思考起来。

“您再和他作对下去，不仅会失了天帝陛下的心，连公主，日后也有可能遭到他的报复。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之前咱们和碧波宫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怨，您是他的嫡母，相信大公子自己也拎得清，您不如去递个台阶，他定是愿意下的。”

天后有点不乐意，“你这不是要我对那个臭小子低头吗。”

彩霞劝她：“您总要为公主考虑考虑，便说今日之事，仅是几句口角而已，咱虽没在现场，情况知道得不真切，可公主脾气软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无非是他厌恶您，顺带着对公主态度也不好罢了。”

“这……”天后拧起眉头。

——

碧波宫。

素玄面无表情地望着桌上的碗。

天后满脸堆笑，“我们之前是有些不愉快，不过如今你已是陛下亲封的太子，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知道你近来看奏折辛苦，这是我特意熬的补汤，明目醒神再合适不过。”

“天后已经五百年不曾下厨了。”素玄突然道。

这个臭小子，从前果然在装模作样，这种小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暗中盯了她多久。

天后心里暗自不满，但脸上还是在笑着，“陛下既然认了你，那我便也算是你的母亲，既是母子，为你洗手做羹汤也很正常吧。”

素玄黝黑的双目看向眼前人，“天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妨明言，你我知根知底，何须说这些虚伪的场面话。”

天后被他这直白的话给噎住了，这个臭小子会不会说话！深吸一口气，她道：“也没什么，只是希望你以后善待云瑶。”

素玄又看向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天后这是……在求我吗？”

天后心头一梗，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东西！想着女儿，她忍了又忍才压下怒火，道：“你要是愿意这么想，那就当是吧。”

“一大早跑来，又是送汤又是说软话，就是让我对云瑶好一点？”素玄掩在袖子中的左手已经攥成拳头，青筋毕现，“您一向目下无尘，如今为了云瑶竟肯向我低头，果真一片慈心，这慈母心肠可真令人动容。”

这个臭小子！阴阳怪气的，这是在嘲讽谁呢，天后十分不满。

忍，我必须忍住，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毛头小子，不和他计较。忍一时之气，总好过日后云瑶遭殃，一切都是为了云瑶。

天后挤出笑容，“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嫉妒那小丫头呢。”

“我不该嫉妒吗，她一出生就有着绝佳的天赋，尊贵的身份，还有爹娘全心全意的疼爱，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我可嫉妒了。”

这是在抬杠吧，是吧！天后气得手都有些颤抖，只是想想女儿，她还是硬生生压下怒气，“你能在这个年纪修成上神，天赋定然好得很，青黛和陛下难道对你不好，至于身份，你如今已是太子，哪里比云瑶差了？”

“您知道那是用什么换来的吗？”素玄无神的双眼看向天后，里面波涛暗涌，深不见底。

不知为何，天后望着那双眼睛，心慌得厉害。

素玄此时却又低下头，道：“天后放心，云瑶是我亲妹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别说她不过是任性了些，就算她真闯下滔天大祸，我也会保她的，至于这汤……”素玄冷脸端起碗，又碗重重地搁下。

“咣当”一声，把天后都吓了一跳。

“留着给你的宝贝女儿喝吧！”素玄气怒起身，眨眼便消失了踪影。

花园凉亭里，呼啸的冷风吹得人遍体生寒，石桌上，那溅出来的汤汁痕迹刺眼无比。

天后一把将汤碗扫落在地，脸上的愤怒再也止不住，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好的，一朝得势就猖狂起来了！本宫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他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素玄回到正殿时，夙月正在帮他整理奏折。

见他进来，夙月连忙上前，“胖鱼哥哥，你生气了。”

“很明显吗？”

“当然明显，你看，都刮风了。”夙月看向窗外，“要不是受你神力的影响，天庭哪来这么大的风。你呀，一生气就起风，一哭就下雨，从前你不过一条胖鱼，情绪藏在心里别人也不知道，可现在你成了神君，法力高得很，情绪别波动得那么厉害，否则谁都能看出来了。”

“是啊，我现在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素玄平复心绪，外面的风渐渐止住。

“你刚刚见了天后？”夙月问。

“很明显吗。”

“因为每次你和天后娘娘见面，心里都会像现在这样，各种感情乱成一团。”夙月将手放到他心口，“你现在可是神君了，又是太子殿下，就算真的去和天后清算什么恩怨，也不一定会处于下风，有事情就去解决嘛。”

“可很多事……是不好解决的，就像我想不通今日她为什么要来，你知道吗，为了云瑶，她居然肯对我低声下气，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为女儿做到了这地步。”

夙月虽未看到具体情形，不过听他这样说，大致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安慰道：“爱女情深嘛，青姨对你也是掏心掏肺呀。”

“不一样的，夙月，这不一样。”素玄过不去这个点，实在是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