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织。

“欸，你看旁边那个姑娘，百发百中，射艺比男子还厉害。”

“嘁，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行。”

男子抽出一支箭，压在弦上。下一瞬，箭直冲出去，射在草靶之后的草人上。

“噗。”

“你笑什么笑。”射箭的人瞟了眼身边的女人。

数发冷箭直直钉死在箭靶子中央，射箭的女人额间发丝轻舞，看上去游刃有余。

她从竹制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轻车驾熟地将箭牢牢扣在弦上，伴随着平稳的吸气声，箭头脱离弓弦，瞬时射到了靶子上。

她眼中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是平静地抽出下一支箭。

射箭的男子自觉脸上无光，扔下箭就走了。

箭在弦上，弦两端绷得异常紧，清月心中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啪——”一声，清脆的断弦声如驱车驾马的鞭响。

断弦之况似在清月意料之中，所幸箭还握在手里，没失手伤人。

她放下箭，才发现靶场上的人都在看自己。

“姑娘，小生这把弓上的弦是牛筋的，不易损坏，你用我的吧。”

这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方才观察清月良久，很欣赏她的射艺，觉得清月因为弦断而无法练箭实在可惜，所以毛遂自荐，让出自己的弓。

“多谢，天色已晚，就练到此处。”

“也是，毕竟是姑娘家，早点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清月礼貌笑笑，绕过书生。靶场上的人皆目送她离开。

来到四象法境后，灵力被封，只能重修练武射箭自保。

要“悟”，就得遇到人和事，所以她每天都闲逛。今天是到这儿的第三天，所以她无所事事了三天。

回客栈的小路要经过一条狭窄的巷子，长廊上两排灯忽闪忽闪，尽管有路灯照着前路，在无际的黑暗中也如杯水车薪。

从远处好像飞来什么东西，却听见“砰——”的撞击声，然后是轻轻扇动的风声和衰弱的叫声。

清月上前查看，借着灯和月色微弱的光算是看清了，是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羽毛在灯光下泛蓝黑色，很有光泽，比普通乌鸦更漂亮。它的翅膀轻拍地面，爪子微微抽搐蹬动，看样子很想尝试站起来。

清月伸手探它的温度，已经变得凉了。

她眼神扫到它的爪子，发现它压在身下的右爪还用力勾着一张小指甲盖那么小的字条。

清月犹豫片刻，将字条拆下。

没过多久黑鸦便脱了力，尾巴上翘，眼珠也逐渐裹上一层朦胧的雾，身体渐渐僵直。

这黑鸦的毛色黑亮，应该是富贵人家养的，不过用黑鸦来传信清月还是头一次听说。

清月展开信，字密密麻麻，实非肉眼所能看清。意外得到这张字条，不管看没看过，恐怕都要碰上事了。

清月将字条藏进上衣暗袋里，用指尖理好黑鸦的羽毛。她抬眼看了眼天色，还是用轻功吧。

清月的轻功不够快，优点唯有君临说的‘轻如竹叶飘升，静如雨中涟漪。’

不过这样也够了。

她脚尖一点，借力飞上居民楼上。

没走几步，眼前出现一个蒙着面的人，他手上攥一把刀，上来就是一砍。清月后退几步，出掌挡住他的手，蒙面人出的每一刀都被精准看穿、轻松化解。

清月打落他的刀，擒住他的手∶“你是字条的主人？”

蒙面人双手被钳制，踢出一脚，往清月腰上走去，清月凌空一翻，跃至他身后，在他背后踢上一脚。

蒙面人扑到瓦片上。

清月没有乘胜追击∶“不是？那就是派过来的小喽喽。不感兴趣。”

蒙面人的刀落在地上，他往前爬，捡起刀后撑起全身，转头一看，人却没了。

“你好啊。”

蒙面人沮丧至极，女声在头顶出现。

蒙面人握紧刀，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他挥起刀。

“等等，我们谈谈呗。”女人笑眯眯盯着他。

蒙面人感觉凉风习习，甚是阴森，不仅打了个寒颤。

清月∶“你叫什么？”

？

子时，倚翠楼。

偌大的青楼，女人们站在外面招揽客人，酒气胭脂气混在一起，清月鼻子有些难受。

大牛站在她后面，用刀抵住她的背∶“别耍把戏。”

老鸨眼尖，发现这人带了个姑娘，匆匆跑过来。她上下打量了清月几眼∶“客官，楼上有房间，里边请。”

大牛推着清月就要往里走，清月看上一个姑娘的面纱，用头上的钗子换了下来。双方都很愉快。

监视乌鸦轨迹，保证传信送到宫里一直是大牛的任务，他作为二皇子的谋士的手下，多么重要的职位，多么紧要的任务。他竟一不留神让这个女人窃下了信。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做出此等行径，必然诡计多端，心肠歹毒。

他死死盯着她看，想把她与人不同的点揪出来，头发，脸，手……

有了，妖邪会迷惑人心，这人长得就很像妖邪！

“你的内心戏好像有点多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莫非你会读心术，我就知道能打败我的，一定不是常人。你一定是妖邪。”

大牛绑下她给上头那位交差，而清月单纯只想见见他上头的人。

大牛押着清月上楼，七扭八拐走到了一间房门，门口站着一个小厮，瞧了二人几眼，没说什么。

这地方还算隐蔽，亮有灯光不会让人起疑，琴声掩盖了说话的声音，站在门外听谈话恰好是模糊的。

大牛揪住清月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别跑，另一手轻轻扣门。

说话声止了，琴音也止了。

开门的是个女子，见着大牛有些不解，她仔细打量清月，质问大牛∶“怎么回来了？”

大牛如实开口∶“渡鸦被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