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蔚州的别院休养了两日,靖王的伤情渐渐稳定下来。
由于此处蔚州别院简陋,终究不是养伤的久留之地。翌日清早,天色微明,靖王一行便打点行装出发,继续往京郊幽岚山的别院而去。
马车刚转上官道,迎面便过来了一队人马。前头几个衙役骑马清道,挥斥呼喝,叱咤西东,吓得行路之人连连迴避。
想必是蔚州哪位官老爷出行。
因靖王此次擅自离开驻地辽东,暗中行事,不事声张,靖王便命马车停驻靠边,待这官宦的人马先过去再走。
见马车停下来,坐在后头的云嫣不知所以,便掀了帘子往外看——只见伴着蹄声纷至,几辆官府马车疾驰而过,风驰电掣。
云嫣正奇怪,这是蔚州哪位官老爷?领头的车辆左侧为红漆,前前后后十数辆,皂缯顶盖,威风凛凛。
迅疾的驰骋中,风掀起了车窗帘子,云嫣分明看见,后头的一辆马车里,正巧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竟是吕庭轩!
云嫣呼吸一滞,心下的惊异非同小可,赶紧撤放手下了帘子。
不巧的是,吕庭轩也正举目望来,恰好看见了她。
吕庭轩一双眼里满是诧异,他待要伸出头来细看,奈何马车已疾驶而过,路边的光景,再不见形迹。
云嫣心绪一时纷乱。她听说吕知府因贪墨被贬蔚州做了个小小的九品官,可吕大少爷到底是投靠了谁,竟如此招摇过市?
云嫣直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她按下心中惊疑,命车夫速速启程离去。
……
京郊幽岚山的别院那头,云嫣的哥哥姜云继得了信儿,知道嫣儿和靖王今日便要抵京,早已站在盘山的便道上,朝着进山的小路,观望了一上午。
姜云继的贴身小厮春成在一旁苦劝:“公子,此处是半山腰,初夏风硬,您还是当心身子为好。昨夜膝盖疼,再要风吹了头,只怕更加难受……”
姜云继将手中的水晶筒子往春成怀中一丢,背过手去:“你们还知道我难受?”
春成抱着水晶筒,尴尬地陪着笑:“公子,您、您就原谅奴才们这一回吧……”
姜云继前两日才刚刚被从房里“请”出来。
他被他的奴才们软禁了,锁在房里。房内万事周全,就是刀棍等钝器不见一样。
——这一回去北狄要人,本该是姜云继这个做亲哥哥的冲锋陷阵。姜云继不顾腿疾,主动请缨,却被靖王命张师爷并天佑、春成几个灌了不知名的汤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硬生生将他扣了下来。
靖王清楚,大梁与北狄,两国周旋多年,历来便是冤家对头。北狄只怕不会将人痛痛快快交出来。此去边关便是刀山火海,姜云继腿脚本有旧疾,若前去北狄不利,反置兄妹二人于危难之境。
是以,靖王不顾镇守辽东的皇命,亲自领兵前去北狄,只为确保她的嫣儿安全无虞。
幽岚山这边,几位奴才将姜云继看得牢牢的。得知靖王已带人离了边境,这才将姜云继刚放出来。
姜云继心中犹自有气。
当然,姜云继也不是不分是非好歹之人,知道下人们扣留他,不过是听从靖王的号令,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待远处如蚊蚁般的马队出现,姜云继举着望筒就瞧见,确是靖王的人马到了。
果然,不多时,便能听马车辔头作响,渐行渐近。姜云继大喜过望,丢下望筒,也不顾自己膝盖疼痛和腿脚不爽利,直奔山下。
到得山脚,只见张师爷和青笺等率众早已等候在了院儿门口。
青笺是早前从锦乡侯府逃到这幽岚山来的。
这丫头机灵,那日在锦乡侯府,知道小姐不见了,便知大事不妙。她猜姜谦必会来西跨院拿人打板子,自己便作主,先逃到这幽岚山这里来了。
不得不说,靖王府出来的丫头,确比平常人家机警许多。
这一阵子,青笺在幽岚山打理摆布,这座院子竟比单有几个爷们儿家住的时候,齐整许多。
昨日听见前头来报,得知云嫣安全无虞,青笺喜极而泣。
待靖王和云嫣马车一到,众人纷纷上前。捧脚蹬的,牵马线绳的,一干人等殷切切的。
只见靖王慢慢下了马车来。
靖王下车时,众人伏跪了一院子。虽靖王不用人扶着,只有姜云继看出来,靖王伤得不轻。
他心中愧意深深。
靖王对他兄妹二人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早早安排焦神医等在院中,专为靖王诊治。
云嫣随后也由静训搀着下了马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