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王府书房中,齐自诺收到的却是另一封密信,看过之后当即焚于掌心,他唤来管家齐洤,吩咐道:“你准备一下,说话间圣帝会传我入宫,待我见过圣帝,你随我一同前往暮宗山。”话音刚落,玄铠戍卫的传令即到府中,齐自诺顾不上准备马车,牵过一匹快马一路疾驰奔向帝宫。
墨香阁内,司马子仁怒容满面,沉声说道:“安儿在搞什么?齐溢与他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这样都劝不回他?”
齐自诺不敢搭话,只是对这逆子怒不可遏。
司马子仁又言:“那不过是几个坐忘境的小孩子,齐溢,晏桦,还有明风斩,两个总将加上一个堂主,三者丧命两人,世间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怪事吗?”
齐自诺不得不低声回道:“妖族向来奸邪,教人防不胜防。我这就启程赶往暮宗山,把那逆子绑回来谢罪。”
司马子仁尚未应允,外面又报暮宗山急信。
齐自诺不免震惊,唤人将信送进来。
此信正是风寻破指所写的血书,字迹看上去急促慌乱,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司马子仁看罢,将血书扔给齐自诺,盛怒之下竟将书案上的玉砚拍成齑粉。
齐自诺看完此信,不由得心惊肉跳,先失断念斧,再丢残魂矛,四大神器已去一半。他不安地说道:“宁郡王已经动身前往暮宗山,那灭灵戟……”
司马子仁稍稍平复怒火,说道:“断念斧虽失,其魂尚在。血书没有明言神矛的战魂,残魂矛若是被夺了战魂,再想取回就不容易了。你即刻出发,与宁王会合,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此人诛杀在暮宗山内,拿回天石圣物与残魂神矛。”
齐自诺依令匆匆离去,数息过后,司马子义出现在墨香阁。司马子仁见他只身一人,面露不悦,问道:“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小孩呢?”
司马子义冷笑道:“有人保他,我动不了。”
“谁保他?”
“那人自称幻云先生。他对你我的了解可是足够透彻啊!”
司马子仁不由得更加烦闷。
司马子义走到一旁在软椅坐下,低声问道:“方才你叫齐自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小孩,先前跟我说的可是要把他活着带回来。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
司马子仁微眯双眼,“当初要留个活口,是为了他父亲的下落。那枚黑色的天石一直是天君传承的信物。如今,他轻易便夺了神矛,定是因为战魂向他臣服,说明他已经得到圣主之位,黑色天石就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的死活并不重要。”
司马子义却无奈地笑道:“可惜啊!幻云先生要保他一命,别人已经先我们一步了。”
晏海郡,阆丘。
雨怒从官道飞驰离开暮宗山,竟是一路坦途,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他心中更加惊疑:为什么妖族会放任他去给宁郡王报信?还是他们已有万全之策?
出了暮宗山,距离阆丘地界快行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凌晨卯时,宁漠郡郡王宁忆绝领着素鸢胄十八名精锐,乘着素鸢一路疾行,午时刚过就到了阆丘。
宁漠郡边界地质恶劣,沙漠熔岩遍布,往来通行极为不便。因此郡内的百姓普遍饲养素鸢,借以代步。
素鸢周身雪白,体型健硕,行动敏捷,爪利翼宽,性情凶悍,品格忠诚。军中饲养的素鸢更加矫健迅猛,身披银色胄甲,通常是一兵一鸢,配合默契。
在阆丘休整了一个时辰过后,宁忆绝传令再次出发。
却说宁郡王年过五旬,仍似而立之年,身高近九尺,古铜色的肤色,粗眉横卧,眼若铜铃,紫玉发冠将浓密的黑发紧束,一袭白色锦衣,手执灭灵戟。戟身玄铁幽黑,长约丈余,眉月双戈,戈尖矛锐,幽幽寒光内敛。
据传,打造此戟的玄铁乃是从地心熔浆内取得,其芯寒胜千古之冰,炙热的岩浆都未能将其融化。宁家的先祖匠人引来雷电将其锤打成戟,所含魂魄吸收天雷地火,成戟之时,戟中的雷火倾泻,导致方圆百里的生灵灭绝,故而得名“灭灵”。
宁忆绝跨上素鸢正待出发,雨怒匆匆赶至,拦下素鸢,将残魂矛被夺一事叙说了一番,而后言道:“我等担忧,妖族已夺天石,如今意在神器。神矛已失,还请宁王爷斟酌。”
宁忆绝端坐在素鸢背上,睨着手中的灭灵戟,朗声说道:“诛杀妖族是职责所在,若是瞻前顾后踌躇不前,岂不堕了神器的威名?晏桦总将事先未有警觉,不慎失了残魂矛,此刻正是应该速至暮宗山剿杀妖族,夺回神矛!”他瞥了一眼雨怒,又说道:“得你事先警示,此行应当无虞。你是否与我一同前往暮宗山?”
雨怒只好点头,说道:“那就烦劳宁王爷了。”言罢,宁王将他拉上素鸢,领着十八素鸢胄朝着暮宗山疾驰而去。
玉掌峰,晏王府。
虽说晏王府距离暮宗山最近,但是风寻的血书直接发往圣都,待帝宫再传信转来,已过申时。
晏智成原本以为剿灭几个妖族的喽啰乃是手到擒来,却万万没有想到,晏海郡丢了神矛,齐岳郡失了总将,御风堂丧了堂主。
他的眼前浮现出在青风镇临松客栈见到神秘少年时的情形,那时只见他天生才俊却无修为,还暗自惋惜。昨夜一卷《启雲录》初评横空出世,举世震惊。此刻惊闻,那个少年于片刻间便夺走残魂神矛。他既惊又怒:悬镜崖的岚先生怎么会教出这样的恶徒来!
府内总管晏枫眼见王爷面色阴沉,双眼怒火欲喷,便低声问道:“王爷,是不是暮宗山非去不可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晏智成勉强点头,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午夜前要见到晏桦。”
傍晚,暮宗山,冻梓林外官道旁。
冬日阴沉,天色早已落黑。晏桦悠悠转醒,凝魂箭已经消散,只剩惊惧与懊悔。
霜断见他醒来,焦虑地问道:“晏总将,您可还记得神矛离手时的情形?”
晏桦沉痛地点点头,缓缓说道:“听闻云泽族人擅长以铃音摄魂,当林中响起铃声时,我已经格外警觉,发觉残魂矛似乎有些不对,我还没来得及查验,凄厉声突然出现,导致耳鸣头震,梓叶飓风忽至近前,生生就把神矛从我手中卷走,飓风中暗藏凝魂箭,我虽然早有防备,但那时心系神矛,所以才中了招。”
霜断有些慌,再问:“您是说那摄魂的铃声摄取了战魂?”
风寻却道:“那铃声响起不过瞬息便被琴意粉碎,顷刻之间能够摄取战魂吗?而且,如果不是琴意相助,恐怕我们已经被妖人摄魂。这……”
霜断恨恨地说道:“他既然已得手,所以假意卖个人情给我们,看起来好像是助我们破了妖人的毒雾,其实正好让他们趁机逃走。”
晏桦深深叹息,自责道:“如果不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说乱了心绪,今晨就应该与明堂主一同去往寒桐林的。他们也不至于惨死,我亦不会失了神矛。如今,那人恐怕已经远走高尽,跟随妖族前往北冥之境了。”
风寻摇了摇头,说道:“只怕未必。宁郡王已在路上,我让雨怒赶去示警了。”
晏桦记起曾经急信给宁郡王求援,心中生出几分恐慌,喃喃言道:“除了天石圣物,难道他还要四大神器?当年妖族败走,四大神器战功赫赫,如今,妖族卷土重来,这是要夺了神器以绝后患吗?”
言语间血燕飞至,正是圣都回信,信上写道:恶贼天弃,暗通妖族,毒杀御风堂堂主及赤隼戎总将,夺走神器残魂矛,罪不容恕,特此诏令,不惜代价,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