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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3 祷天祭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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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栎轻轻眨了眨眼,也许看到了群青,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奋力挣扎起来。与此同时,锁海也收起光刃,顺势把挣扎的伤者随意丢在地上,转身看向新出现的敌人。

虽然大脑还处于空白,但群青的身体却行动起来,在掌心凝聚起咒文,直逼向目标。

他的动作太快,锁海丝毫没有预料,也完全避之不及,瞬间被法术完全覆吞噬。等光散去消退后,他的头部以下就长满了某种结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趁锁海动弹不得,群青闪身上前,抱住即将摔倒的云栎,将对方带到一段距离外的地方,立刻查看起伤势。

温热的、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指尖。

虽然仅仅只是一次攻击,但云栎的胸膛已经被完全贯穿,而且皮肉也被炸开少许,甚至能看到骨骼,情况非常危急……也不知道内脏的情况如何。

锁海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垂天院的人要杀云栎?为什么?是因为我的事情吗?因为云栎是我和一起来的,所以阻碍了他们?他胡乱地猜测道。

……不可饶恕。

愤怒在他心中流淌。

群青重新站起身,积聚起力量,准备对锁海下手,却突然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手中握着从雕像手上拆下来的铜矛,挡在他与锁海的中间。

他没有放开手中的光刃,冷漠地注视着对方。

“让开。”

青年感受到他凌厉的杀气,略微退缩了几秒,却又很快下定决心,高声坚定道,“我不会让你伤害锁海先生的。”

虽然躯体被禁锢,但锁海依然能开口,语气竟然也有几分焦急。

“卡尔,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走!这里很危险。”

群青没搭理卡尔,只觉得心中的怒气更盛。

他们三人皆为神族,就算是锁海是垂天院所派,但面对魔兽这种共同的敌人,也应该能暂时同仇敌忾才对。然而却不想,当他去追踪魔兽的时候,锁海却对无辜者下手。

可笑的是,虽然是敌人,但是祷天仪式上聆听了圣歌后,他竟然还一度认为,锁海心里也许的确有着些许悲天悯人之心。

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还真是用心险恶。

他越过青年质问锁海,“你的目标应该是我,为何反而伤他!”

对方一脸憎恶的望着他,“只要是魔兽,当然都不能放过。”

……他说我们是魔兽?

群青微愣两秒,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计划……蛊惑镇民,诬陷我是魔兽,让人类对我刀枪相向,然后伺机而动。

因为誓言所限,神族并不能对人族采取攻击法术,所以正面冲突他并不能占到上风。锁海一定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想要在这座小镇苦心经营,建立威信。

“妖言惑众。”

群青略带轻蔑地嗤笑一声,心里却知事情不妙。

如果只是想要制服青年,的确并不需要攻击性的法术,但是周围已经有更多镇民聚集,他这就无法同时对付。

虽然恨不得当场诛杀锁海,但理智提醒群青,除了这些人,他还有个云栎需要立刻治疗。

他冰冷地环顾一眼,回身扶起云栎,消失在原地。

十几秒后,石像上裂开缝隙,锁海摆脱了束缚。

他将外壳揉碎成齑粉,发现那是并不是石头,而是食盐结晶。

方才祭礼突然发生变故,是安德烈与魔兽沆瀣一气,将魔兽引入神殿。还好他占尽先机,争了上风,因此才成功击伤对方。

但他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同伙雷纳托竟然却点突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了结安德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救走。

一想到雷纳托,汗水就从锁海的脸上划落,手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双冰冷的银瞳望着他,明明颜色不暗,却沉重地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强烈的恐惧爬上了他的脊梁,差点让他跪倒在原地。

还好他还是反应过来,及时采取防御,不然在刚才那一击后,他现在就是座彻底的盐像了。

“锁海,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克里斯汀跑到现场,见到锁海衣衫残破,满脸是血,立刻扔下手中的碎砖块,上前扶住查看他。

“我没事,你放心。”

锁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确认其余人没有被雷纳托袭击,才有些放松下来。沾染在身上的盐粒扶去后,他重新站直,努力作出冷静的样子。

“各位,现在立刻按照预案,救助伤者、统计损失。”

“魔兽一定会回来,我们要加强村子里的警戒,而且需要选出青壮年组成一个护卫小队,如果看到那两名叫雷纳托和安德烈的游客地踪迹,必须立刻上报。他们是魔兽,导致了这场灾变,现在已经逃往了森林。”

“你说什么?雷纳托和安德烈?他们不是人类吗?而且前几天还经常来我的餐馆吃东西。”

克里斯汀没看到来龙去脉,听锁海这么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魔兽的能力千变万化,偶尔也出现一两个能有人形的。而且在几分钟前,我将安德烈击伤,四周的触手就正好开始消失,想必是控制者虚弱的缘故。”

“这是真的,我刚才亲眼看到他攻击了锁海先生。”卡尔补充。

“对,我也看到了。锁海先生说得有道理!”另一个看到全过程的人也站出来补充道。

“克里斯汀,你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锁海微微握住克里斯汀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关切,“我一会儿就去店里检查,说不定他们留下过什么恶咒,一定要及时发现。”

四周的镇民得到指示,于是都各自散开,如实现划定的职责,有条不紊地完成工作。

锁海望着他们,方才的专注结束后,内心重新开始感到颤栗。

他的兄长曾经告诉过他,作为海洋的恶意显现,海之魔兽大多被水或者潮气包裹,以酸液和触手之类的特征和武器。

但是有一只特殊的海兽,却继承了别样的恩威——它的力量以盐结晶的形式出现,破坏力恐怖,性格极为凶残,会将前路中的一切事物尽数消灭。

记得它的名字为……“卷岸之兽”。

雷纳托会是“卷岸之兽”吗?她能感觉到还有少部分白色结晶随着汗液沾在指间,于是愈发紧张了。

如果是这种等级的魔兽出现,就凭我……能对付得来吗?

毕竟……是就连兄长也深感头痛的存在。

不,不能动摇,也不能妄自菲薄。

想起卡尔刚才保护他时展现出来的英勇,锁海开始对自己这种没出息的想法羞愧不已。

他望着雷纳托消失的方向,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然后握紧腰间的铜印,在胸口做了个手势,心中默默祷告。

——我知此身为神予之躯,在黑暗与魔物前退缩乃是大罪,愿神灵宽恕我的罪过。而兄长……你若还在此世,请给我再次面对的勇气。

另一个镇民跑了过来,脸色异常焦急,“不好了,锁海先生,肯恩他伤得很重,血肉模糊的,您快救救他!”

锁海愣了愣,“肯恩?”

“是啊!他的一条腿不见了,而且我刚才还看到那个叫雷纳托的随手他扔在地上。可怜的肯恩,一定是被那只魔兽残害了!”

“这怎么……”

……不可能,锁海心中满是震惊。

我明明……亲眼看到肯恩被触手拖到了地下。

群青背着云栎在树林间飞奔。

虽然他已经用光息缠绕过对方的伤口,减弱了出血,但还是觉得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背,而原先痛苦的低吟,却已经渐渐听不到了。

他将对方再往背上送了送。

他带着云栎行至森林深处,轰开山体上的土块,制造出可供遮风挡雨的隐蔽处,然后将云栎放在草叶上,解开衣服再次查看伤势。

情况比他预计的好些,光刃击碎了几条肋骨,伤及动脉和肺脏,并没有影响到心脏。

但让他后怕的是,刀口距离的圣髓体仅仅只有毫厘之差,这是比心脏更为重要的部位,只要稍有损伤,云栎就此生再无回归天空之上的可能性。

对于神族人而言,这是非常残酷的事。

群青感觉自己的手似乎在抖,于是将它浸没在冰冷的溪水里,等洗鲜血随着水流飘远,才镇定了下来。

在四周布置了几层结界,他开始紧急处理云栎的伤口。

由于他并没有随身携带医疗器械的习惯,此刻只能单用法术处理。但他并不擅长医疗相关的技能,就算再怎么努力回忆以前学过的急救课程,却依然失手了好几次。

好在有法阵保护,所以才没使伤口进一步加重。

伤者呼吸太微弱,群青中途停了好几次,检查对方时是否还活着。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成功缝合了破损的血管和神经,又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群青松了口气,擦拭去额头的汗珠,坐在地上。

虽然云栎失血过多,但神族体质强健,不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时半会而还醒不来。

他把头靠在石头上,望着淡金色的天空,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

这想必是因为他实在不擅长治疗,释放出的大部分力量都被无端浪费,而且不得不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导致精神消耗过多。

不,我要打起精神来,如果锁海赶过来……

之前向锁海出手时,为了防止余波伤到云栎,群青不得不减弱了力度。

而且在击中目标时,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打在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厚墙上——拥有此等防御力的人,就算是在阿卡迪亚,也是为数不多的能人,他的攻击就算能困住对方几秒钟,但应该伤不到什么。

垂天院竟然派来了这种人……看来是也是势在必行。

现在锁海应该是在准备搜寻我们吧?只是现在天色渐暗……不至于趁夜而出现。

群青强撑了一会儿,终是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云栎被刺中的那一幕:

那两人站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中,四周所有景象融为一体,让他分辨不出的光与阴影,抑或是天空和陆地,只有光刃的耀眼白光,与对峙两人的深色轮廓,成为了此处唯一重要的存在。

云栎,或者应该是云栎的某个人,正背对着他,鲜血从后背汩汩流下,在地上形成血泊。

只是这次群青没有并来得及,只能看着对方倒下,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想要看清凶手的脸时,他醒了过来。

现在大约是午夜,四周一片静寂,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连着太阳穴的血管一起,这感觉分外难受。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分成了内外两层,外层疲惫不堪,而内层则却依然毫无睡意。

云栎还在他的身侧昏睡,脸色一片惨白,痛苦地皱着眉,手指冰凉,但呼吸倒还算平稳。

群青略微放松了些,却不敢重新入睡,唯恐再次做梦。

虽然平日里见惯了伤亡,但不知为何,那个梦境让他分外痛苦。

事情之所以会到这个地步,应该免不了他的责任,一来,云栎只不过是无辜被卷入了他与垂天院的矛盾;二来,也许……他不该在知道锁海有问题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独自去追击?

不,这并不是他的问题,处理者优先追击魔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如果他能提前告诉云栎他与垂天院的那些事,以及锁海的目标是他,也许对方就会对锁海有足够的防犯……群青胡思乱想一阵,又觉得如今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可恶……没有药,也没有医疗器械,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在苦恼时,群青突然意识到什么,从领口解下一直随身佩戴的挂坠盒。

它由黄金铸成,盒盖镶嵌着星沙烧制的玻璃,通体饰以精致的花纹。

这是五十年前,他即将前往守垩原前,两位同僚兼友人赠予的诀别之礼。

“这里有我们的合照,又刻有咒纹,只要带在身上,就能随时知道各自是否安好。”

当时群青沉浸在即将离开故土的郁闷里,于是忍不住嘴欠,“知道又怎么样?如果你再因为暴力实验变成丑八怪,或者他再充当烂好人,被砸得头破血流,我在大地上也是有心无力。”

“说什么呢!”女人秀眉一挑,毫不犹豫地就打了他一下,“你这人挑剔矫情、傲慢愚蠢、目无旁人、实在可恶!我们还不是担心,你在下面和在这里时一样,每天这个不喜欢,那个不要吃,结果活生生地把自己饿死!”

回忆让群青不禁勾起嘴角,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挂坠盒,而是链子。

它由最纯净的秘银制成,坚硬耐磨、具有高魔抗性,237个银节精巧地环环相扣,每个上面都刻着一枚文字。

领主刻云奥托斯将链子送给他时,曾经这么说,“你已是垂天院中人,更主要的东西,比如挂坠之类,想必已经有朋友送了你。所以呢……我就命人打造了这条链子,将《生命之祝辞》刻于其上,希望它保你未来平安顺遂。”

“生命之祝辞?可是……”

“当然了,它是高阶法术,全篇数千余字,怎么可能全部刻上去?不过是些“小抄”罢了。”领主刻云奥托斯微微一笑,“你天赋奇才,应该没什么魔兽能伤得了,又有神印庇佑,我自然是放心,所以目的可不仅仅是希望它能保佑你一人平安。”

“那是为何?”

“秘密。”

群青眯起眼,借着光查看那些文字。

很早以前在修道院里,他因闯祸被院长按头惩罚,不得不背诵《生命之祝辞》的全篇。所以,此刻凭着链子的少许提示,他很快就记起了全文。

他在掌心割了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念念有词。

一遍祝辞结束后,他尝试着动了下手,感觉痛楚似乎减轻了少许——看来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他应该也没背错什么,而且咒语确实有效。

群青这才将完好的那只手悬于在云栎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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