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个不好的解释
但似乎已经接近真相
我开始加倍注意她的行踪和接触的人
直到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凌晨三四点,她悄悄溜出去,小心翼翼地像要做什么亏心事
我偷摸跟在她身后,这小孩警觉性还挺强,差一点点就被发现
我却边走边害怕往前,不安的感觉持续输入我的脑中
我看见她把什么东西藏到树底下后张望下四周迅速离开,熟练程度看来不是一次两次
回过神来是被萧瑟的冷风吹得发冷颤,我看了看飘散的树叶,原来已经深秋了
我取出土里的东西,一袋颜色各异的“糖果”,仔细辨别,这袋里面的和那个男人交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就是毒品
所以,她要干什么
我抓紧放回,隐去来过的痕迹,风微微卷起散落一地的树叶,树枝摇得晃神,我回头瞧了一眼那棵树,已经不剩几片叶子了
我赶在她回去前回到房间,果不其然,她打开了房门
我转过头,没错过她眼里的震惊,问她:怎么了?
“姐姐,你看什么呢?”
我反问她:你睡不着吗?
“嗯对。”
我挪了个位子给她,拍了拍床。
她顿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我手指碰上她的背,问:怎么都是汗
她颤了颤,眼帘上下扫了扫,掩饰说:我有点热,还……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一动不动,有点陌生地看着我,问你什么也不回答,好像……一个机器人。”
我胸口一闷,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抗拒这件事
“我也做噩梦了。”
她闻言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梦见你做危险的事,梦见了……一场大火
她的手摸索着触碰到我的手背,把我的手包裹住
我意识到,那四个字,我说得如此艰涩
我没有与她四目相对,她轻声说:那我们睡觉吧,两个人,就不害怕了
“好。”
我睡下去,背对着她,过会,我转过身去,拥住她
我恳求她:别做危险的事
“……好。”
“别离开我。”
“好。”
“睡觉吧。”
“好。”
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到那个树附近确认东西还在,开始蹲人,没一会,一个神神秘秘的男人经过,一辆三轮车从我面前开过,那个男人不见了
我心道不好,被发现了
我望着那个三轮车的方向沉思
我私自调查起了那天不对劲的人,分心观察小孩的异动,之前是我小看她了,没想到这小孩怪机警的
在他们的线索拼拼凑凑中推导,我终于知道了他们是谁,也知道了……她的目的
木已沉舟,看来他们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下个月,是他们的收网
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能尽量保护她的安全,或者说,看住她
我的心沉了沉
她今年高三了啊……
这个时间段,莫名感到心慌
巨风呼啸而过,吹乱了燕口,牵动着燕口的某个不太平的角落
她被她爸爸“带走”一天了
好吧,与其说是带走,不如说是她主动强制离开了我
她只留下一个信息给我
我去找过她,她果断地拒绝和我离开
她说:抱歉,我这次,非去不可
我在思考把她绑架走的可能性,当天夜里,我潜入她家,把她打晕带走,那个家已经不可靠了,我准备把她带离,换个户籍生活
想要出去,不止有那些办法
走近车旁,感觉一丝危险的气息,想躲闪的脚步却好像被一些外力束缚住,只能被迫受到近乎毁灭性的伤害
当然,是对于普通人近于毁灭,对自己而言,只不过是睡一觉的事,似乎是拥有着主角光环的特殊照顾
但有什么意义
意识昏沉前我只感到悲哀
悲哀这无力改变的事实,悲哀这命运,悲哀我像被控制的木偶人,在戏台上别无选择
海水将我淹没,把我拉入深渊
我沉下去
光怪陆离的一切从我脑海闪过,我很想抓住它,这个执念让我有了动作
我往前一抓,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我赶紧稳住身子
四周人潮涌动,我不停与人相撞,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出来,我却被警察追上扣了下来
接连几天的拷问,我已经没有力气思考
警官们没有避讳地嘲讽自己:
——里面那位是燕口的啊
——是啊,果然那边出来的,都不太干净,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要救她,把一个炸弹放在身边,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好心办了坏事呗,白眼狼,为了钱,杀了不少人
……
我好像被人扒了个精光,毫不留情地把我隐藏的过去撕开,然后狠狠定罪
委屈,愤怒,不甘,害怕
把人撕碎,碾压
好像有恶魔在侵蚀她的内心,让她死去
死亡也许才是解脱吧
……
——当年那把火,就该把她烧死
我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恶毒的话愣住了,缓缓抬起沉重的手,它狠狠在发抖,上面灼烧的痕迹却一览无余
我的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死亡从未如此接近我,扼住我的喉咙
我的全身在燃烧,在发烫,列火要把我吞噬成灰烬,灼痕在隐隐作痛,痛感要将我撕裂
我醒了过来,劫后余生的感觉随即而至,我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一场梦
不,不止是梦
我瞧了一眼我身处的位置,在我自己家,没有搬动的痕迹
我突然又感觉到浑身发凉,手指还是自觉去打开手机,触碰到手机的瞬间,看到它亮起屏幕显示的时间,竟然是三天后了
没有时间犹豫,我拿起枪和车钥匙,匆忙开去他们收网行动的那个地点
外面空无一人,我越发觉得不妙,正在往仓库方向跑去
突然一阵轰鸣,火很快烧遍那栋建筑
我脑中刺痛,脑海都是梦里的火海,心脏依旧平稳,步伐没有一步慢下来,我冲入里面,看见了那边的场景,女孩的父亲和他的残党被警察包围,她和她的父亲对视着说些什么
然而她的父亲状态明显陷入癫狂,我意识到不好赶紧过去女孩身边,她的父亲已经正好开了几枪
来不及……
几发子弹穿过我的耳朵,我的手臂,我的脖子,我深知我已经没救了,最后看了一眼愣住的她,手尽力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灵魂消失得很快,来自人间的哭声瞬间飘散无踪
死亡是一个闭眼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
想到那个废弃站的瘦弱身影,想到那个海边,那个烟花,那个雨天,那个拥抱,我的记忆贫瘠得只剩下她
当子弹穿过我时,似乎我的宿命得到终结,为什么执着于去改变不可能改变的命运,就如同不明白为什么飞蛾总是向光而逝向火而息
飞蛾终究被烈火燃尽
所有的一切将被洗礼
不会有人记得一个籍籍无名的龙套,毕竟她本来就不曾存在
我不知道我下一步该去到哪里
是去流浪
还是回家
死亡真的是解脱吗
好像……
还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