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出发，不一会儿天就已经暗下来了了，好在芝庭不是凡人，夜间赶路也不影响睡眠。

夜半三更，荒山野岭多鬼怪。

黑暗中，芝庭老远就看见一点微光，走近一看，是一座简陋的茅屋，点着烛火，一书生正在写写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云随月走星流转，风卷叶动鸟惊飞。挑灯夜读三两卷，执笔作诗显文才”

写完便把作的诗拿起来细细观看，不时点头顿首，好像及其满意。

那书生抬起头芝庭就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噫，好一只大老鼠！

尖尖的嘴，长长的胡须，眼睛圆圆的，像两颗小小的绿豆。

一只小妖，施了障眼法，不过芝庭一眼就看破了他的真身。

好歹是个有法力的妖怪，芝庭又没有遮掩，鼠妖自然也发现了他。

嚇，好威武的人！

双目炯炯有神，开合之间，似有凶光。

“小生灰玉树，夜色深沉，更深露重，兄台不妨进来一叙……”

“在下叶庭，那就叨扰了”芝庭面不改色，推门走了进去。

“呃……”一开始是想结交一番，但是看清来人气势不凡，很不简单的样子，灰玉树不愿多打交道，只是习惯性的客气一下，没想到来人一点都不客气。

“叶兄，请坐”灰玉树连忙招呼他坐下，还拿出一瓶酒招待。

真是热情知礼的妖怪。

叶庭声音低沉浑厚，发问到“灰生，你怎的一个人在荒山野岭读书？”

这一问问到了点上，灰玉树豆大的眼睛眯了眯，微昂起头“小生自小喜欢读书，长大后更是醉心于学问，便拜别父母双亲，独自到山间苦读”

哦，芝庭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是个少有的爱读书的文化妖，没想到还能遇见同类，一时间也不觉得灰玉树丑陋了，自己自称读书妖却如此无礼，因为灰玉树的容貌在心里看轻他，真是惭愧，名字叫玉树，说不定，按老鼠的眼光论，灰玉树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灰兄真是有大志向”

见这人称呼态度转变，灰玉树暗不觉得意外，毕竟族里的父老亲朋对自己这个读书种子也是既敬佩又崇拜，老灰家多少年没出过读书人了。

光嘴上说说难免少了几分味道，灰玉树拿来自己新作的诗，暗藏得意“这是小生刚刚所得，还请叶兄品鉴”。

请人品鉴自己的诗，尤其是看起来读书不多的人，这是灰玉树自己悟出来的法门，尽管对自己的佳作十分满意，但是读书人可不能自夸自耀，这位叶兄虽然气势不凡，但是看起来不像是精通学问的，怎么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按惯例必定要为自己的文才拜服。

没错，惯例，为什么要把房子盖在路边，还不是为了逮个过路人来品鉴自己的诗，自己的同辈读书不多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就是要找识几个字然后文化不多的人族，依他们对读书人的尊崇，不仅对自己尊敬又加，有时还会吹捧一番。

灰玉树不算坏妖，只是喜欢听人吹捧罢了，该用他资质极差，在族中不得重视，还要受族里的兄弟姐妹欺负，日子过的非常不痛快，性格阴郁自卑。

转机是灰玉树到学堂偷吃灯油的那一天，夫子在幼童启蒙，教的是“天地玄黄，宇宙鸿荒……”

灰玉树怕在窗上，等着夫子讲完了，散学了就进去吃等油，没想到被夫子发现了，不仅没有驱赶他，反而给他一块糕点。

“万物有灵，你们看，这小老鼠都知道学问是好东西，听的认真哩”

此后灰玉树每天都去听课，夫子觉得他聪慧，从不吝啬肯定和奖励他。

灰玉树其实听不懂学问，但是为了夫子的认同和糕点，尤其是糕点，风雨无阻，一天不落的听完了课。

没想到这事被族中误会了，觉得他会读书，算个妖材，值得培养，便也能分到一些修炼资源。

有了好处，从此，世上便多了一只爱读书的妖怪。

灰玉树的故事芝庭不得而知。

此刻，芝庭看着这鼠妖自顾自的展示自己的大作并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来，沉默了一会儿。

诗，谁都会写，但是会写和写的好是两码事，这灰玉树的大作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偏偏他好像极为自得。

读书人不应该揭人……妖的短处，而且现在看来这妖怪也没什么坏心思，反而极为热情。

芝庭纠结了几息，谨慎的开口“灰兄的诗有景有情……情景交融，朗朗上口，佳作啊”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哈哈哈过奖，过奖”灰玉树惭愧的摆摆手，面上带笑，神情极为舒爽，拿起酒壶为芝庭斟酒“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请叶兄满饮此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芝庭也跟着一口喝干，喝完暗暗咂巴嘴，又酸又涩，好难喝的酒，但是看着灰玉树一杯接一杯的豪放姿态，恐怕要喝完才罢休。

为了躲酒，芝庭主动与灰玉树谈论起读书的事来，怎么说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应付过去不成问题，不一会儿谈兴高涨，满口的之乎者也。

灰玉树越谈越惊讶，这叶兄外表看起来是个武壮士内里竟是个文秀才，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