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堂的一众人等,是在下午才知道发生了何事。骊山书院山下镇子里,似是起了疫病。今日来送菜的小厮,突然晕倒,见他满身红疹,才知道不知是何时染上了病,所以葛夫子和庄夫子才会那样急匆匆地离去。
此消息一出,明伦堂内一片哗然,士族子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决定收拾东西结伴回盛京去,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不妥,”坐在前排的周璟皱眉道,“若此时已经感染了疫病,再回盛京,不是会传染给更多的人吗?再者,疫病是从山下镇子生起的,我们如今在书院也并未受到影响,若下山更有可能感染,书院如今还算安全。”
顾明暄“噌”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不紧不慢道:“莫慌莫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见几人分析有人算是平静下来,但有人仍是担忧,硬是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周璟索性将自己的桌子横在门口,阻止其离开明伦堂。周璟道:“于公于私,皆不能离开骊山书院。”
有一人道:“你算老几,凭什么不让我走,小心我让我父亲参你们家一本。”
眼见着两方剑拔弩张,有和事佬找江珹墨出来主持公道。而江珹墨此时正对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发呆。和事佬上前拉了一把江珹墨,见其不动,回头一看,视线落在那满是红疹的胳膊上,大叫一声,瞬间跌坐在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和事佬脚蹬着,急匆匆地向后移动,手指着江珹墨,口不择言道:“他……他得了疫病,他得了疫病,他身上全是红疹。”
此言一出,明伦堂里哄乱一片,所有人都近乎癫狂的涌向了门口,周璟想要拦人,却被人流裹挟着推向了门口。
周璟嘶声竭力道:“大家冷静一些!”
“去你的,老子要活命!”有人一脚踹开了挡在门口的书桌。
江珹墨呆呆地站在原地,阳光照在他的手上,上面的红疹颜色加深了,更为可怖。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一人飞到了江珹墨脚边,被激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飞速旋转。紧接着又伴随着几声闷响,有几人同时被踹翻在地。宋星驰先动手,宋星婡、顾明昭、顾明暄三人反应极快,十分利落地抬脚踢向挑事的人。
宋星驰掸了掸衣角:“都说了别挤别挤,非不听。”
见众人安静下来,顾明昭与顾明月将被踹飞的桌子重新搬回了门口。见局势稍稍好转些,顾明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清了清嗓音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容我说两句。”
“如今在座的各位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感染疫病,若要离开书院,之后造成疫病扩散,光是九族的脑袋都不够掉。”顾明暄半开玩笑的分析着。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有人插话。
“诸位同窗,抱歉,孤自请隔离,”江珹墨朝着众人拱手表示歉意,而后又远远地朝顾明暄道,“劳烦向葛夫子告假。”
这场疫病来的极快,不出几天,骊山书院的学生便病了一大半。听葛夫子说,京城如今也是一团糟,疫病更甚,各路皆已封锁,治病的药材根本运不过来。书院里每天感染疫病的人数也在增加,外面的医师无暇过来,如今只靠着书院中唯一一个略通医术的沈璋,每日和同窗熬些汤药来,给那群感染疫病的人吊着。
顾明昭同没有感染的几位同窗,帮忙给感染疫病的同窗送吃食和汤药。听半吊子郎中沈璋的安排,得了空便跑去后山,对比着藏书阁借的医书,对比着图样一点一点搜寻用得上的草药。几人分区域摸索小半天,将采到的的草药交给沈璋来看。
沈璋看着几个人采来的的一堆不知名状的“草药”,挑拣了些,扔进锅里熬煮。顾明暄瞧他这般随意,心生疑惑:“我说沈抱玉,你每日让我们去后山搜罗这么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沈璋忙着往锅里放东西,也不答话,只招招手:“过来添柴。”
顾明暄叹了口气,认命的撩起袖子,开始添柴,嘴里小声念叨着:“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璋左手一伸,顾明昭飞快地往他手里递送“草药”,沈璋一抬眼,顾明月开始卖力的扇着扇子生火。来来回回,忙活了半个时辰,几个人算是将汤药熬好,分了份打包送往各处。
顾明昭动作慢,她装好食盒后,瞧沈璋还在对着剩下的草药研究,不由得说了一句:“沈璋我昨日瞧医书上说,什么桑虫或是猪尾草可以治疗,你说后山能找到吗?”
沈璋丢下手中的草药,叹了口气,无奈道:“后山没有桑树,猪尾草咱们这儿没有,江南才有那东西。”
顾明昭提食盒的动作一慢,然后问道:“那我们在后山采的那些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