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稚鱼更新了一下对于妖族的认知。
咳,话本看的有点多,她对于妖族的认知更多的是偏向于长着犬耳大尾巴的哈基米,或者像是蜘蛛精那样没脑子的妖兽,没想到它们竟然还有些基础的智商。
少女弯唇,怀中的黑猫已经彻底安静了起来,静默地窝在她怀里,虽然殷稚鱼有些讶异于自己养的小猫忽然变成被人追杀的可怜小妖族,但她一向护短,即便不懂墨檎与这几人之间的恩怨,但也不会允许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墨檎。
“想要猫啊,”她轻飘飘地说,吐出最后几个字,“做梦去吧。”
那些妖族明显被她的态度气到了,周身的气息都压抑了许多。
他们不想与乾虚派作对,但不代表他们惧怕乾虚派,他们是被妖族最顶尖的一方势力派遣而出,心高气傲,现在被殷稚鱼嘲笑一番,立刻爆了。
为首的妖族抽出一把大刀,仿佛生着淡淡锈迹的刀身上沉淀着若隐若现的血腥气,妖异之感油然而生。
殷稚鱼握住秋水。
墨檎被她团吧团吧丢进袖袋之中,毛绒绒的一团还想要挣扎,被女孩按住脑袋,轻声安抚,“嘘,乖一点。”
秋水雪亮锋锐的剑身倒映出少女漆黑的瞳眸,眸尾微微弯起,平时总是透出一股恍若稚兔般柔软无辜的神色,此刻却倏然冰冷了起来,像是一段凝固的雪光,飞溅的冰棱与雪渣一起冻结,骄傲又锋芒毕露。
似亟待出鞘的剑。
两人一起动了。
为首的人是凝丹初期的修为,压了殷稚鱼一头,按理来说殷稚鱼是打不过她的,但她前段时间领悟了剑意,蹁跹的宽袖,飘飞的长发间仿佛都凝着刺骨的剑意,她年纪太小入道太晚,剑意尚且混沌不够分明,可殷稚鱼到底是能够引起山河剑共鸣的有缘之人,她在剑道上的天赋毋庸置疑。
长剑和大刀一触即分,随即又叮叮当当地碰撞出无数清脆的声响,剩下两人本来想要帮忙,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根本插不进去,殷稚鱼的身法太快,也太轻灵,矫然若风,无处可捉。
又一次碰撞,殷稚鱼踮脚,止住后退之势,她按了按心口,消解去胸腔的滞闷,喉间的腥甜被她咽下,修为上的差距到底还是存在,而且另外两人虽然插不进去,但是却能在一旁干扰殷稚鱼,有一个妖族不知道原型是什么,但是武器却是一管竹笛,吹得并不好听,稀稀拉拉的,不像乐器,倒像是凶器,观赏性几近于无,杀伤力却是强劲,殷稚鱼被他干扰到了,差点被大刀迎面劈中正脸,幸好她躲得快,最终只是削去了一缕长发。
但那是她养了十几年的漂亮长发。
殷稚鱼摸了摸震颤不已的秋水,好在孟轻音帮她重新锻造之后秋水韧性增强不少,即便对方打得那么凶狠,秋水还是很坚强地没有断裂。
妖族也修正了对于殷稚鱼的认知。
为首的妖族原本认为墨檎只是随便找了个乾虚派弟子赖上,没想到对方相当能打,能看出她的实战经验不多,但是咬着牙没有后退一步,剑意更是凛冽柔和,看似无形无踪,实则非常难搞,总从没有注意的地方抽不冷地给你来一下。
这样的人,成长起来以后一定是正道的一方巨擘。
而他们并不想和人族作对。
现任妖皇活的年岁足够长,长到经历了千年前的仙魔之战,他与人族领袖,正道第一人云璃有过几面之缘,亲口下了结论,称其剑仙,除去昆仑墟帝主紫薇帝君的第一人,据说妖皇曾向云璃下过战帖,最后输在了云璃的山河剑下,而且是切切实实的惨败。
妖皇的态度影响着其他的妖族,即便是再傲慢的妖族,也对人族保有一分深埋于心的忌惮。
他的言语忍不住客气了起来,“我们只想带走那只猫,他是妖族的逃犯,罪行累累,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殷稚鱼轻轻喘气,眯了眯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为首的妖族蹙眉,“姑娘认识它不过几月,如果姑娘愿意交出这只猫,那么我们将予以重谢。”
“说的不错,”殷稚鱼油盐不进,“但我不答应。”
和平解决的道路被堵死,为首的妖族握紧大刀,发狠道,“那我就只能采用粗暴一点的手段了,姑娘灵气耗尽,绝不是我等的对手,何必以卵击石,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是吗?”殷稚鱼不以为惧,她葱白的指尖拂过额发,露出白皙的额头,指肚贴着额心,轻而缓慢地摁下去。
朱红的纹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看清。
她周身的灵息开始暴涨,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
为首的妖族面容僵硬。
他不是担心打不过殷稚鱼,而是他们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殷稚鱼又很难缠,不确定会再浪费多少时间,他们是悄悄潜进来的,明面上绝对不能与乾虚派的人发生矛盾,最后只能咬牙放下一句狠话,“姑娘今日与我们妖族作对这件事,妖族记下了。”
他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不甘地退下。
黑雾消散,殷稚鱼脚下一空,落到了实地。
一直强撑着的殷稚鱼这才露出疲惫之态,她瘫坐在地上,长裙恍若花朵般展开,灵气萎靡。
每次强行挥霍婆诃般若储藏的所有灵气,都会给殷稚鱼的身体带来无法承受的负担,她胸脯起伏,好一阵才压下狂跳的心脏,闭了闭眼,没什么力气。
黑猫被她放出来,蜷缩在少女裙边,轻轻地叫了两声。
“忘了你这个小东西,”殷稚鱼睁开眼,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语调清凉,“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墨檎:“……”
殷稚鱼在离开点心铺子后无端消失,目睹这一切的点心铺子店员去上报了监察司,听说对方是乾虚派弟子,监察司的成员重视非常,可惜他们寻了好久都没找到殷稚鱼的踪迹,本来想报告给乾虚派,没想到殷稚鱼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监察司的人紧急赶往殷稚鱼所在的地方。
脸色惨白的少女,怀里还窝着一只猫,周身的杀伐之气还未散去,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她被叫去监察司做记录,监察司的成员客气地询问殷稚鱼发生了什么。
女孩抿了抿唇,巧妙地调整了一下语序,“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带着我养的猫一起出来买点心的,没想到刚走出铺子就遇到了袭击,对方披着黑斗篷,我没看清他们的脸。”
她晃了晃拎着的油纸包,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有人去询问点心铺子的店员,与殷稚鱼说的话互相印证,看是否是事实。
在记录簿上写下证词的人询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殷稚鱼咳嗽了一下,“因为我和他们缠斗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说是乾虚派的人要找来了,就离开了。”
殷稚鱼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将墨檎这个罪魁祸首给隐去了。
因为殷稚鱼是受害者,所以监察司的询问也只是走个流程,临放人的时候,乾虚派的师姐还在安慰她,“飞来横祸,总之没出事就行,但是师妹下次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
“谢谢师姐。”女孩笑吟吟地道谢,讨喜又伶俐。
师姐将人送出门。
好在点心和墨檎都没出事。
殷稚鱼带着墨檎回到院子里。
她将猫放在书桌上,搬了张椅子放在书桌面前,直勾勾地盯着猫,“老实交代。”
感觉像犯人一样被审问的墨檎:“……”
装不下去了,黑猫用前爪挠了挠脸,玻璃珠一样清透的眼眸不见多余的情绪,他张嘴,吐出的嗓音是属于少年人的,微微青涩低沉,明显还有几分稚嫩。
“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当时受伤太重,我无法维持人身,只能变回原型。”
殷稚鱼支着手臂,少女急匆匆地赶回玄枵峰,还没来得及收拾,发丝黏着白净漂亮的脸,瞳仁湿润剔透,唇却有点白,“那之后呢?”
墨檎想起殷稚鱼之前为了自己拼命,一向孤僻冷傲的少年妖族有些语塞,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实话实说,“因为你的灵气很舒服,加上我伤势太重,所以我就暂留在乾虚派,打算等伤势养好了再离开。”
“应该是婆诃般若。”系统冷不丁地开口。
殷稚鱼恍然。
婆诃般若自外界汲取吸纳的灵气都经过己身的淬炼,导致那些灵气异常纯净浓郁,墨檎才会觉得舒服。
事情被梳理得清清楚楚,墨檎非有意,这样的局面下来殷稚鱼就有些为难,
她沉吟一会,墨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疑就是殷稚鱼将他上交给乾虚派,好一点也是默不作声地放他离开,而无论什么样的结局,他都能接受。
少女揉了一把黑乎乎的煤炭脑袋,眉眼认真,“你记得在乾虚派里不准说话,不要泄露身份。”
墨檎愣了愣,迟疑地问道,“你不打算送我离开吗?”
“为什么要离开?”殷稚鱼好笑,“你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了,何况,你的伤还没有好。”
她打开油纸包,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黑猫嘴边,墨檎的嘴动了动,最后还是乖乖吃下殷稚鱼喂下的点心。
“放心吧,我既然把你捡回来了,就会对你负责。”殷稚鱼慢悠悠地补充。
墨檎发现殷稚鱼说的好像是真的。
她对待他和以前没有差别,或许是因为墨檎在殷稚鱼面前一直是猫的形象,所以她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成了宠物,所以即便墨檎开了口,但是殷稚鱼还是没有相信那些妖族的话。
她瞒下了墨檎的身份。
姜雲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老远就听见她在嚷嚷,“小师妹,听说你受到袭击了,没受伤吧?”
殷稚鱼给她倒了杯茶,“我没事。”
“那就好。”姜雲左看右看,没看到殷稚鱼有明显的伤才松了一口气,拍卖会结束时她听见有乾虚派弟子被袭击,打听后发现原来是自家小师妹后就一直提着心,好在殷稚鱼没受太重的伤。
她接着问,“那小黑呢?”
墨檎现在对这个名字已经麻木了,当作没听见,冷漠脸。
殷稚鱼忍笑,“也没有受伤。”
姜雲看着那一坨窝在殷稚鱼怀里,安安静静的,慈母心大爆发,又取出一盒小鱼干送给殷稚鱼,“给小黑压惊的。”
殷稚鱼心安理得地收下,眉眼弯弯,“多谢小师姐。”
她取出一根小鱼干,递到墨檎嘴边,好整以暇。
墨檎默默看了她一眼,乖乖吃下这根小鱼干,尾巴缠住女孩的手腕,力道很轻,稍一用力就能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