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过不平整的路面发出嘭嘭声。

靠在车窗上休息的兰莉晃了一下，她睁开眼。

见她醒来，维克多带着笑意，“还没到学校，你可以先休息。”

兰莉直起身，“不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维克多：“什么地方？”

“废弃天文台。”

……

沙沙——

汽车碾压过地上的枯叶，缓缓停在林中的小道上，她下车抬头看去，头顶上的树冠挂着泛黄的叶子，而周围似乎也未曾改变，除了长势更深的杂草。

按照记忆，两人在林间穿梭，他们向山顶蹬去。

钻出林子，一抬头就看见天文台的圆顶，她们越过一片草地，踩在开裂的水泥地上。

眼前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圆顶观察台，生锈的围栏，还有生长在窄缝间的杂草，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破败。

兰莉走在观测所之外的场地上，她看着熟悉的场景，似乎记忆也在慢慢被唤醒。

她就在这里第一次亲吻维克多。

也在这里向他表达爱意。

这是她爱的起点。

也是她痛苦的开端……

尝试摸了摸铁栏杆上的锈迹，兰莉转头看向维克多。

不知不觉间，她与他拉开距离，两人一左一右。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她微笑询问不远处的维克多。

维克多有些无聊，“想来就来，如果你还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去。”

兰莉摇摇头，“不了，也只有这一次。”

说着她缓缓放下手，环顾四周，她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离开你时说过什么？”

这个问题，维克多并不想回答。

兰莉只好自答：“我曾经说过，不会再爱你，我一直往这个方向努力。”

“哪怕我的心告诉我，它忘不掉你，我也强行将这份爱压制，我做得不错，有些时候，我甚至想不起你。”

“可是……”她话语一转，脸上有些苦涩，“你回来了，我前面那些努力全都白费……”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它很不听话，一看见你就蹦哒起来。”

这话似乎让维克多很愉悦，他嘴角勾起来，看兰莉的眼神就像在看掌中之物。

兰莉同样在笑，只是很快，她的笑意冷下来，“我一直很苦恼，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为什么我做不到把你从心里赶出去。”

“我真的一直在努力不要爱你。”

“所以当你回来，宣告我之前的办法失败，我很快想通，既然强行不爱行不通，那么我可不可以慢慢减少对你的感情呢？”

她注意到维克多脸色有了变化，但她没停下来，“所以——我要利用你。”

“趁你在我身边时，我默默收集各项数据，比如我见到你时，心里会欢喜，那么下一次在见你，我会想着你坏样子，减少那一点欢喜。”

“和你接吻时，我会心跳加速，那么就要经常亲你，直到亲吻你变得和亲吻一块石头一样，我的心也变得平静。”

维克多已经彻底不笑了，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兰莉。

兰莉心里升起痛快。

她继续说：“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时说过什么？或许那次离开我在嘴硬，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做到了。”

“带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回味过去，而是……”

“越美好的东西不就是要用来打破吗？”

兰莉挂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个人面前，告诉他，她不爱他了。

而接下来，她只想做一件事。

“维克多你说，爱消失了，恨会消失吗？”

双方对视良久，维克多没有回应。

兰莉解答：“我的经历是——不会。”

她望了望天，“所以我无法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事……”

那些折磨，打碎了她的自尊，将她踩在脚下，任意侮辱。

这一刻，痛苦的回忆就像倒灌的河水，填满了她的大脑。

兰莉想起很多。

她记得当初满怀欣喜找到维克多，得到却是他的伤害。

他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倒在地，恶狠狠让她滚远点。

而他也已经不叫维克多，他的新家人称他为威廉·马森。

威廉对她态度恶劣到极点，兰莉已经为他晕了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他说什么她都能去做。

威廉利用这一点，毫无底线的伤害她。

他会因为好玩，去招惹了一帮人，等那些人追着他们到了工厂，维克多故意从楼梯上推下兰莉，他强迫她去解决那些人，而他则站在高处，欣赏着底下人的追逐猎杀。

他只要不高兴，就会拿她来撒气，如果正在开车，他会将兰莉推出车外，任由她摔在地上翻滚。

或者是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从高处推下她，有时候他来了兴趣，会打晕她并关在房子里，再点燃一把火，计算着她什么时候能从里面逃脱出来。

而这些□□上的伤害，对兰莉来说不是最绝望的。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他会从精神上对她折磨，她的骄傲，她的尊严，被他一遍遍搅碎再扫进垃圾桶。

她就像他的玩具。

他伤害她，侮辱她，控制她，折磨她……一遍又一遍。

而这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又怎么能忘的掉？

爱消失了，她对他只剩下恨。

而这浓浓恨意，强烈到她已经控制不住。

现在。

只有一个办法才能使她的怨恨平息。

视线定定注视不远处的维克多。

兰莉提问：“你说，如果有人伤害你，你会怎么做？”

维克多轻松笑笑，“当然是伤害回去。”

兰莉：“如果你对他恨之入骨呢？”

维克多毫不犹豫：“杀了他。”

……

两人默契对视笑起来。

良久，维克多摇摇头，“兰莉，你变聪明了，我以为演戏的只有我，没想到我们是同台演出。”

兰莉把手放进口袋，“这出戏该落幕了。”

她话一说出，空气似乎静止。

两人一左一右对峙。

风吹过，草地响起沙沙的的声音，还有跟随风飞舞而来的枯叶，在空中旋转后飘落在地。

维克多缓缓亮出一把刀，他深叹一口气，眼里遗憾，“要是你继续演下去该多好，还能陪我多玩一段时间。”

兰莉挑眉笑了，“没那个必要，接下来的戏码我已经猜到。”

不等维克多回应，兰莉转移话题，露出玩味的眼神，原地来回走几步，“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死不了，今天正好就来验证。”

“好啊，”维克多听她这样说，变得异常兴奋，他双目锁定兰莉，“不过你要小心了——”

说话的下一秒，他突兀的冲过来。

兰莉目光一狠，没有半分犹豫，拿出藏在口袋的武器，瞄准那个速度很快的身影。

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开木仓。

子弹壳叮叮当当落在灰色水泥地面上。

兰莉走过去，看着中木仓倒地的人，发出讥讽的笑声，“都什么年代还玩刀？”

她举起武器，“刀有木仓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