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危起了个大早。

祁澜披着睡袍从房间里出来，正打算去洗漱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了。

餐桌上还像模像样的摆了两杯牛奶和面包，看起来像是再等他一起吃早饭。

“早。”祁澜笑笑。

“早。” 凌危的视线从屏幕移到他身上，两秒之后又不自在地移开，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回放起昨晚的某条弹幕。

「不得不说，Q先生是真猛啊」

确实……光是看着……就已经很猛了。

吃过早饭，两人出发前往军部大楼。他们需要在大楼前集合，然后和其他执行官们一同乘坐飞船去三区。

“长官！”

“老大早！”

“哎唷！凌主播！？”

热闹的飞船倏然间鸦雀无声，十几道视线齐刷刷朝他们看过来。

准确的说，是看向凌危。

他们眼神各异，不太好形容。

像妖怪盯着唐僧肉，像苍蝇嗅到有缝的蛋，像鱼有了自行车。

某些蠢蠢欲动的人被祁澜一个看似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劝退，遗憾地收回想要迈出去的腿。

而原本坐在卡座里的科洛斯起身，向祁澜点了点头：“长官。”

再面朝凌危：“你好，中心城驻城执行官艾因·科洛斯，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书生’。”

凌危看着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长相英俊，浑身肌肉发达，和文质彬彬丝毫不沾边却自称‘书生’的男人，对执行官“缺啥就在名字里补啥”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

“凌危。”报个名字算是打招呼了。

“过去坐。”祁澜道。

“嗯。”凌危对周遭探究的、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祁澜叫他坐他就坐，主打一个听话。

半个多小时后，飞船抵达三区。

和其它区域不同，三区是烈星唯一一个集合山川、河流、湖泊、平原、海洋等众多地势地貌的区域、也是烈星面积最大的区域。

晴空万里，微风习习。

翠绿盎然的山脉绵延不绝，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野花丛中翩翩起舞。

脚踩着湿润柔软的草地，凌危竟有股不真实的恍惚感。

“前辈，这边。” 进入陵园，凌危远远就看到颜小飞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身旁站着一对夫妇，想必就是他的父母。走近了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在看见凌危时才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祁澜一行人在三人面前停下，“请节哀，保重身体。”

“谢谢长官。”颜夫人悲痛道：“在这种特殊时期还让各位长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出席泽康的葬礼，我真是问心有愧……”

“不能这么说。”科洛斯：“他对我们而言不仅仅只是同事，也是至交好友，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过来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樱桃握住她的手：“雯姐，胖子虽然走了，但我们还在，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家人……”

“你放心雯姐，从今天开始小飞就是我亲外甥，我一定不留余力地把他培养成全星球最优秀的机甲战士……”

“谢谢……谢谢大家……” 颜夫人抹去眼角的泪水，在众人的安慰下渐渐平复情绪，过了许久才留意到站在祁澜身侧的凌危。

执行官们都穿着制服，因此很好辨认，而凌危一身黑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站在一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显然他们又是一起的，要不然祁澜也不会让他挨着自己站着。

颜夫人：“这位先生是？”

“他叫凌危，是我的朋友。”颜小飞解释道：“舅舅之前给前辈做过担保人，他可喜欢前辈了。”

凌危学着祁澜的语气：“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

颜夫人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凌危一眼，对他点头致意：“谢谢，有心了。”

颜小飞：“母亲，那我带前辈先去休息了。”

葬礼刚刚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吊唁。

不外乎都是一群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不善交际的凌危来说，的确没有留在场上的必要。颜小飞估计是想到了这一点。

得到母亲的同意，他热情地邀请凌危：“走吧前辈，我们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凌危没动，而是看向祁澜，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去吧。”祁澜道：“有事叫我。”

凌危这才“嗯”了声，跟着颜小飞走了。

“前辈，吃水果吗？”

“不吃。”

“那喝水吗？有果汁和气泡水。”

“不渴。”

“其实前辈能来，我真的特别开心。”颜小飞手里握着一瓶气泡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还有就是，谢谢前辈的开导，我以后不会再轻易内耗自己了。我要向前辈看齐，做一个内心强大、自律自强的人！”

凌危：“……那你加油。”

“嗯！”颜小飞斗志昂扬：“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前辈，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赢你的！”

“我祝你成功。”凌危嗤笑一声，看在他舅舅的份上没有打击他。

两人坐在遮阳棚下吹风，看着人群来来往往。

凌危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围在他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恭维的、有奉承的、有讨好的，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目的。

颜小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露出崇拜的眼神。

“我也想和上校说话，但是我不太敢，他看起来好严肃，有点吓人……”

严肃？吓人？凌危心想，那都是表象，他装的。

“不对……”颜小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满脸震惊：“前辈为什么会和上校一起过来？前辈居然和上校也认识吗？！”

凌危：“………”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啊？很熟吗？前辈好厉害啊！居然追星成功了耶！” 他天真单纯的眼神透露出没有被成人世界污染过的清澈愚蠢，竟然真的为凌危感到高兴。

“………”凌危继续装聋作哑。

“不过，”颜小飞犹豫了几秒还是止不住好奇道：“前辈不是已经和Q先生在一起了吗？Q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很好，凌危收回刚才对他的评价。

他终究还是脏了。

“前辈……”

凌危：“闭嘴。”

颜小飞：“……好的。”

可他真的太好奇了，呜呜。

万幸没多久颜小飞就被他母亲叫走了。

又过了会儿，下葬仪式开始。

胖子在剧烈的爆炸中被炸得尸骨无存，代替他的尸首入土的是他在遗言中提到的，他这一生所获得的所有荣誉。

勋章、奖牌、军官证、执行官徽章、制服等等……

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瓷白色的方形盒子里，随着一铲又一铲泥土的落下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墓碑前，人们以绽放的鲜花悼念这位英雄的离去。

哀伤的氛围让凌危也不免感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