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筑基初期对炼气九阶强个三倍，金丹对筑基强了何止十倍呢？”李神都本想伸手拍一拍柯莳的脑袋，不过她此时满头大汗，李神都又悄悄把手收回来，继续道：“护体灵气的存在，使得筑基几乎无法重伤金丹修士。而金丹的灵气储存量，仅以金丹一层对筑基九层也高出二十倍不止。所以在交手之时，无论是法决威力，又或者是速度，金丹修士都完完全全地胜出筑基。好比你需要调动全身灵气才能重创廖信，而倘若你受上他随手一击，便要重伤。”

柯莳听到这里，明白李神都在宽慰自己，又看看正在闭眼修炼的聂焕，懊恼道：“小师叔祖的意思我晓得，廖信本身就受了伤，那次能杀他是侥幸。只是，只是我以为自己能做得更好一些......”

纵使李神都知道柯莳心结所在，却也开解不了她。平心而论，柯莳一路上的表现已经足够亮眼，放眼整个东洲，也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天才了。可聂焕不一样，聂焕看似普普通通，却是个怪胎。倘若从前在云归崖，李神都还只是觉得这人与自己年少时相似，此番中州之行，聂焕却在细节处显得颇为老道。聂焕自称从前只是陈国的普通人家，看她当时回桐州那一趟，想来背后还有些隐情才是。柯莳要是硬和聂焕作比较，想来只是白白损了心境。

李神都又转过视线打量着聂焕，若说她对于此人真的毫无疑虑是不可能的，别的不提，光是这些日子以来展现的庞大得可以与自己相媲美的神识，便足够叫人忌惮。不过若是单单问李神都的私心，她并不愿意与聂焕去计较这些东西，这么两百多年她第一次有遇见同类之感，说是知己都不算贴切。李神都确实有许多疑问，或许聂焕能替她解答，倒是倘若这些疑问会使得聂焕从此对她疏远防备，倒不如不问。

至于聂焕，她早就显露出太多的秘密，此时能够倚仗的也只有李神都的信赖，又或者其实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她笃定李神都不会问。这种自然而然的默契感，使聂焕在安心之余生出别样的心惊。她不愿多想，此生若是能够得过且过，倒也不错。

这三人各怀心思，场面一时沉默，倒教作为外人的楚英有些尴尬，索性也闭着眼开始打坐修炼起来。这一修炼就到了傍晚，楚英是被一阵香气打断了周天冥想。她作为听风林的内门弟子，向来是严守修行规矩的，自筑基到现在，已经辟谷五十年有余。楚英平日里莫说吃凡俗食物，便是山泉水也不饮的，常年服丹，最多吃一吃灵果灵草，此时闻到烟火气息竟有些意动。

她睁眼看去，那位楚前辈带着两名弟子正围着一大口砂锅，炖煮着什么东西。楚英起身靠近一瞧，乃是白菜鸡蛋面，此时面条煮得软乎，锅中泛着一点油星的汤正咕噜噜翻滚着。只见楚前辈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斜斜捏在锅上，轻轻点了点瓶口，一点雪白的晶体洒落到锅里，而后随着水汽升腾起极致的鲜香，是精盐。

李神都手中正持着筷子在锅中搅过一圈，见楚英过来，她便问道：“楚道友可要尝一尝？”

楚英见那锅中面条已煮得半透明，青绿的白菜叶与黄灿灿带着点焦褐色的鸡蛋夹杂在其中，配合着浑厚似鱼汤一般的汤底显得格外诱人，不由得暗自咽了咽口水，然后腼腆拒绝道：“多谢前辈好意，我辟谷持戒多年，不好轻易放弃的。”

李神都便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取出三副碗筷来，分别递给柯莳和聂焕。李神都先挑了满满一碗，又舀了些汤。接着是柯莳，再是聂焕。这三人各吃各的便也就不再行什么虚礼，何况李神都这个长辈早早就动口了。

这三人皆是吃相文雅，不过吃得倒是快看起来很有食欲，配合一阵一阵的香气，叫楚英难以忍受。她念过静心的口诀，只坐得远点，闭眼修行。

却不料那位楚前辈开始边吃边点评：“这白菜鸡蛋面当真不错，我从前还未吃过这般简单的美味。”

那叫做聂壹的弟子道：“鸡蛋加一点盐，打散之后多多地用油煎过，油要能在蛋液之外还能有一圈多余，还要烧到八成热，冒烟之前下入蛋液。此时蛋液入锅便膨胀松散，既能煎出蛋香，又能添一点焦香而不至于糊。煎蛋定型之后稍稍炒散加入水，再加入白菜熬煮，待到水开放入面条。面条煮到筷子可以夹断，只需一点点盐，便可将整锅汤的鲜味激活。”

“那锅中好像高汤一样鲜的味道是来源于鸡蛋吧？”那叫柯小玲的弟子问道：“将鸡蛋熟油煎得蓬松，为的不仅是添入油香，更是要使它多孔，这样煮汤时才能更好地煮出鸡蛋的香气。是这样吧？”

“不错！”楚前辈抚掌笑起来：“小柯现在也颇有见地，香味靠的是鸡蛋，而汤底的浓厚则是靠着面条。面条煮得软烂浑汤，则汤底的厚重就有了，一口下去顺滑醇厚，实在是叫人满足的口感。再加上白菜，熬煮出一点菜的清香，使得这汤不过于腻，恰恰达到味道的平衡。整锅只需要一小勺盐便能丰富味道，实在是简单易得，又不失风味的主食。”

楚英恨不得堵住耳朵，她以为这升龙剑宗的弟子们战斗已是一绝，不料在吃喝二字上，战斗的才能居然不够看。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面条的诸多做法，从细面到宽面，从软和的到劲道的，楚英实在受不了，只背过身去，悄悄掏出一颗灵果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