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艳阳高照，是秋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只是在王光闰的府邸里抄家的提督大人，脸色阴沉的像似可以挤出水来。

许筝和小七跪在地上一脸菜色，在他们的身边躺着昨天晚上曾对督主美色痴迷的妇人，只不过此时已经是个死尸。

月昀没让二人起身，唯一的人证死在私牢里，许筝难逃其责，早上去提人的小七虽然无辜，可谁让他赶在枪口上呢？

尽管尚书府早已被封困，昨夜依然被人轻易潜入。密室的门敞开着，除了官印和私密信件不翼而飞，其余的珍宝倒是琳琅满目，映得人眼花缭乱。

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暂时无从可知。看来敌人在暗处猖狂已久，在东厂眼皮子底下犯案，明显是在踩他这个新督主的脸。

户部的人查验着幡子们清查出来的金银玉器，仔细的登记造册，个个眉眼带笑，时隔多年，国库终于有存粮了。

身为户部右侍郎的李子期偷偷打量着东厂提督的身形，总感觉此人莫名熟悉，像似不久前在哪里见过。

正不爽的月昀对上李子期的视线，心虚的别过了头，自己那天踹他们仨落水，千万别被认出来才好。

李子期上前施礼：“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提督大人了，在下户部右侍郎李泽，冒昧问一句，是否与厂公有过一面之缘？”

月昀不能再故作不见，转头倨傲道：“侍郎大人想攀关系，也不是不行，只是本督记性不错，还真未与你见过。”

李子期定定的瞧着熟悉的隽妙凤眸，眼眶慢慢湿润，抱拳赔礼道：“是在下唐突了，因为长公这双眼睛与故人太过相似，才感觉面善，还望厂公莫要怪罪。”

月昀佯装镇定：“无妨，既然事出有因，本督收回刚才的话 。侍郎大人自去忙吧，本督还得盯着现场。”

月昀说完不待李子期回话，就扭身去了别处。他知道是自己近乡情怯了，毕竟是自己的竹马之交，彼此的年少青春早就融入骨血，犹胜亲兄弟的情意又怎可轻易相忘？

李子期看他对自己如此冷淡，低头自嘲一笑：是我魔怔了，天下像似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一个公公，怎么会是月无期呢？如果真的是他，就绝不会对我视而不见。

月昀虽是心绪难平，可还魂这件事本就匪夷所思，自己还顶着一副残破身躯，说不定哪天就又死于非命了，何必再给他们伤口上撒盐？

小七远远看见了这一幕，暗自替自家三哥着急。他可是熟知琢玉侯生平一切，两个竹马见面，难保不会擦出火花来。

不行，自己得贴身盯着，“哎，许兄，你说我起身督主会不会怪罪？”

许筝看傻子一样盯着小七，督主在哪里找来的活宝？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不过有人愿意陪跪，自己在同伴面前应该没那么掉份。于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你可以试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不了再滚回来跪着嘛！”小七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屁颠屁颠的尾随督主而去。

现场就剩他一个，孤零零的杵在地上，哦不，地上还有具死尸陪伴！他可是曾经的东厂提督，搅弄京城风云的大人物，才短短几天时间就沦落到此种境地，太监不要面子的吗？

周围人来人往，果然流言碎语毫不掩饰的随风飘了过来：“这不是曾经的许督主吗？新来的提督大人到底什么来头啊？敢如此下他面子！”

“谁知道呢！短短几天时间，刑部尚书就落马了，可见是个狠人，咱们还是加紧尾巴做人吧！”

许筝有点生无可恋，可人家程瑞，有胆识有魄力，不得不令人佩服。他很鄙夷自己，那么快就换了偶像。

……

经过一夜调养，穆若非已无大碍，只是难得瞧见林叙之对自己照顾有加，便赖在榻上不舍得起身。

“之之呀，药太苦，人家喝不下……”

这声“之之”听得林叙之浑身不得劲，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一想到他如当初的自己一样卑微，又狠不下那个心，好在他只是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才如此作妖。

对待这种无病呻吟的人，林叙之通常都是能动手，决不动口。他先是优雅一笑，体贴的扶着穆若非靠在榻背上，端起药碗温柔地递到他的唇边，不待他幽怨开口，一手突然捏了他的鼻子，一手麻利灌下。

只听“咕咚咕咚”几声，黑漆漆的药汁几口见了底！

“咳咳咳……林叙之！你谋杀亲夫啊你？！”

林叙之扔了副手帕盖在他唇上，冷声道：“你再如此口无遮拦，还真有可能！”

穆若非拿起放在鼻尖轻嗅，赞叹道：“好香！和之之身上的味道一样……”

林叙之颦眉打断，“说说昨天怎么回事吧？”

穆若非收了玩笑的神色，沉声道：“我昨日加固了城防，果然发现城内多了许多面生的江湖人士。昨晚正要开始拍卖督主的藏品，结果涌进了一批黑衣人，非说前晚拍到的宝刀是赝品，要求退货。于是双方就剑拔弩张对峙起来，结果一言不合，领头的蒙面人大就打出手，被我们的人狠狠收拾了一顿。我本来都准备收工了，哪曾想暗处竟然还有他的同伙，一时不慎，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救他的应该是燕云阁的人，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看清了，左脸像似烧伤的疤痕，甚是狰狞可怖，也许是易容了，眉眼有些熟悉，会不会是个熟人？”

林叙之闻言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后才道：“三年前先帝临终让陛下饶过二殿下漠奕之命，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而燕云阁总舵就在西北。此事紧急，我须进宫一趟，你没事就守你的城防去吧，山雨欲来风满楼，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