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坐南朝北,风水极差,一进去便感觉像是掉进了幽深的洞穴里,而且里的气息很奇怪,潮湿糜烂,白云飞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悄悄屏住了呼吸。
“姑娘,你看,我儿子就在那儿。”
白云飞顺着老乞丐的视线望过去,还真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躺在那儿,她无暇多想,迈开张腿三两步便走了过去。
刚走到那孩子面前,扑鼻而来的便是股腐烂的味道,白云飞定睛一看,这孩子面容青紫,浑身僵硬,死了都不知道多久了。
她面色一冷,刚准备撤出古庙,后面便传来一道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白姑娘,好久不见。”语调怪异僵硬,却格外熟悉。
白云飞猛然回头,竟然是元一!
那老乞丐点头哈腰地跪在元一身旁,嘴里连连道:“大人,我给您带回活人了,您快救救我儿子。”
又是狗屁的起死回生,这元一不知究竟害了多少人。
白云飞心头一冷,但面上佁然不动,就像见了老朋友一样,寒暄道:“好久不见,道长怎么会在这儿?”
元一白瞳似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白云飞,学着她的样子艰难地扯起嘴角,寒暄道:“贫道本就是凉州人士,也是许久未曾回来看看了。白姑娘又为何在此呢?”
白云飞没再搭话,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伴随着刺鼻的腐臭味,空气里渐渐涌动起潮湿的不安,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呼吸重一些都会“噌”一下断掉。
“白姑娘不必紧张,贫道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请便吧。”
良久,元一率先开口,没想到却是求和,瞬间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见元一不为难她,白云飞二话不说直奔庙门。
将要走出时,身后的空气突然被撕裂,一道利刃飞驰而来,幸好白云飞心里早有防备,她身法轻盈微微一侧身,躲过了那道暗器。
白云飞站定后随意扫了一眼,与在李府偷袭她的暗器一样,都是铁镖。
她面色平静地转身往出走,丝毫没有气愤元一暗箭伤人。
“敢蹚这趟浑水,你知道秦牧是谁吗?”
元一本就没指望这一下能杀了白云飞,但她无视的态度确实让人恼火,于是当即阴恻恻出声。
笑话,她要是想知道便直接问秦牧了,他俩之间的事与旁人何干,用得着他多嘴?白云飞根本不为所动,一瞬也不曾停顿地走出了古庙。
秦牧见白云飞出来后松了一口气,立刻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
白云飞唉声叹气的,正要说话时,天色却一下变得昏暗,眨眼间漂浮起团团铅灰色的云朵,参差低垂,一道闪电轰然劈下,像是一个信号,片刻功夫,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
这六月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白云飞和秦牧都来不及反应,转瞬之间便被浇成了落汤鸡。
两人来不及说话,慌忙地在雨中乱窜找避雨之处。
元一从古庙里缓缓走出,他木木地盯着白云飞和秦牧越来越远的背影,伸出干枯惨白的手臂,雨水顷刻间打湿了他的袖口。
白云飞和秦牧跑着跑着就回到了朱雀大街,秦牧抓住白云飞的手腕,拉着她窜到挑出的屋檐下,看着眼前潇潇的雨幕,秦牧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你感觉怎么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慵懒低缓,一道轻柔清冽,耳边还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勾出莫名的暧昧。
两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夏衫轻薄,秦牧不经意一扫,发现烟紫色的裙衫紧贴着白云飞的肌肤,胸前起伏的弧度更是一览无余。
秦牧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微微侧身,避开了白云飞关怀的眼神,心里再一次疑惑,她怎么这么心大,真不把他当男人,还是说她对谁都这样毫不设防。
“你怎么了?”白云飞感觉秦牧怪怪的,又上前一步,疑惑道。
察觉到白云飞身上的幽香一下涌上鼻腔,秦牧幽幽抬头,对上了白云飞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她这样真像个纯良的小绵羊。
看着秦牧幽深的眼眸,白云飞一时语噎,人对危险总是有着天然的敏锐。
她移开视线,外面是滂沱的大雨,里面是奇怪的秦牧,白云飞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这一方天地里,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不说话啊?”
看着白云飞有些慌张的小模样,秦牧心里哂笑,原来她还知道害怕。
秦牧漫不经心地扭头,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恢复到那幅懒洋洋的模样,他扯开话题:“古庙里什么情况?”
白云飞悄悄撇了一眼秦牧,见他还是那幅散漫的样子,白云飞又疑心刚才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收了收心神,轻咳两声,言简意赅地讲述了刚才古庙里的事情。
雨势渐息,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青草味,秦牧心神不由得放松,语气舒淡道:“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说罢,他迈腿离开了这狭小的地方。
虽然刚下了一场雨,但太阳却丝毫不受影响,散发出炙热的光,很快两人的衣服便晒了个半干。
白云飞也隐隐有所感觉,听到秦牧也这么想,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迈步走到秦牧身边,有些担忧道:“如果是人祸,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