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被虞循岔开的问话,没好气道:“谁管你做什么,你先说你和敏敏怎么认识的。”
那日在汜州城里,他与两个随从看的十分清楚,宁知越与虞循那个小厮待在一处,后来像是察觉到了他跟踪,又匆匆忙忙跑去刺史府藏身。等再出来时,就是和虞循两个人,这分明就是去找虞循的。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虞循没有回答,只看了宁知越一眼,见她面上生出一丝不耐烦来。
这趟到汜州来,宁知越明显隐瞒了很多事,不止是针对他的不信任,似乎对所有人都存有顾虑,姚琡也没想到她会到汜州来,也就是说姚琡并不知道陈家的事,那原先猜想陈兴文与宁公之间的关系,难道弄错了?
然后就听到宁知越语气不善,“怎么认识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姚琡不忿,“你怎么回事,出了京就一直跟我对着来,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真逼急了,我把你绑回去。”
宁知越不以为然,“就凭你,我一定在你动手之前先把你给绑了扔回去。”
姚琡气结,真要动手,他连同两个随从还真对付不了。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这真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
“行,我不问,也不逼你回去,但你总得给我个底,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他像是猜到宁知越接下来的话,连忙补充道:“别说什么要查清谁诬陷你,就是几个与官府勾结的小贼,自有人去收拾,用你费这些心思?”
宁知越垂着头,顿了顿,沉吟道:“还有一些事……待我处理完,一定回去。”
姚琡更不明白了,“你能在汜州有什么事,我这几天也都打听过了,也算想明白了,三哥不在汜州,你才回来为什么突然就要来汜州?”
宁知越又开始装死沉默了,姚琡看向虞循,虞循觑了一眼宁知越,淡淡道:“世子莫要问我,我也不知。”
姚琡不信,虞循顿了顿,忽而叹气,“我是真不知,而且……我也很好奇宁娘子来汜州的真正目的。”
听他这么一说,姚琡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叫真正的目的,难不成还有假的目的?
虞循虽然讨人厌,但说话做事从来不搞虚的那一套,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是真的有发生过什么。想来就是这段时间在别苑里发生的?
姚琡随即正色,收敛了之前的散漫,追问宁知越究竟怎么回事。
“你要是实话实说,我还能酌情宽限你几天,要是真惹出事来,就算我拿你没办法,我……我给二哥写信,或者阿姐,总有一个能治得了你。”
见宁知越听到阿姐还有些许反应,姚琡再接再厉,“这些年你虽不在越州,但也应当还记得阿姐的脾气,她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撇下武安侯府上下,亲自来抓你都是有可能的。”
宁知越果然有了一点动容,姚琡说的并非危言耸听,阿姐的脾气她很清楚,尤其是遇上她的事,格外费心些,她之所以敢从京城偷偷溜走,即便被姚琡抓到了也无所畏惧,就是知道二哥或者姚琡在没有找到她之前,绝对不敢将她回来还在京城又被丢了的事告诉阿姐,不然阿姐指定要冲去京城问罪,谁都不想好过。
她是有办法让阿姐消气,也知道将她的目的告诉阿姐,阿姐肯定支持她来,但顾及她的安慰,绝对不会允许她自己来。可是如果不是她自己来,这件事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个答案?即便阿姐不顾二哥三哥的劝阻帮她,以目前汜州的形势来看,就已经多方牵扯,皇帝已经防着平南王府和姚珲,要是阿姐帮她,也很可能让武安侯府也被猜忌。
更何况她现在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她不能就此放弃。
想到此处,宁知越叹气,不情不愿地说,是有些事,来汜州找人。
又是这样的说辞。
“找人?找什么人,你之前来过汜州,结识的朋友?找个人的事,还需要劳动你亲自过来,让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罢,见虞循又紧盯着宁知越,对这个说辞无动于衷,使他警醒,不禁怀疑起来,“你忽悠我呢?找个人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你要找什么人,我替你找就是。”
宁知越冷笑一声:“陈玉的侍女,玄素。”
虞循瞳孔紧缩,果然如此,她的目的就在陈家。
“陈玉,玄素……这两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忽然,他感觉到车厢内另外两人之间的气压降低,虞循皱着眉,还是盯着宁知越,而宁知越偏过脸也极力去避开虞循的视线。
很不对劲啊,陈玉、玄素,这两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的?
对了,那个陈小川就是陈家人,听说是南漳县一个富户家里的小厮,许仲昇还将陈小川和宁知越当做过同谋,难不成之前真的是认识?这个陈玉也是陈家人?
但宁知越说的是找陈玉的侍女玄素,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熟悉,他没道理会记得……
呀,还真想起来玄素是谁。
“这个玄素是不是当初阿爷特地为你与阿珂配的武婢,你将她给了别人……”不对,当年宁公的胞弟,宁知越的生父不也是姓陈吗,后来他与宁公决裂时,好像是说过要给与宁家断绝关系,给宁知越改名,听说就是因这个事,阿姐将宁知越交给三哥照看。
至于他听得这个消息时,也听过二哥提过一句,似乎给她改的名字就叫陈玉?
姚琡骇然一惊,所以陈玉就是宁知越,她来汜州找玄素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虞循的表情,直到虞循并不清楚之间的关节,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于是只问她怎么回事。
宁知越觉得姚琡还有神经大条到直接将这些出来,还不算是无药可救,可见他方才都没有想起陈玉和玄素是谁,心里又是生气,又碍于虞循还在,于是忍了忍怒气,终于还是说:“半年前,我从三哥收到的家书中得知,在两年前,陈玉死了。”
死了?姚琡震惊又难以理解,什么叫死了,她不是还好好在这里坐着吗?他刚想打断插嘴问一句,被宁知越一瞪,也就没问,让她继续说。
“信上说,她是投水自尽,她身边有本来有两个侍女,一个叫青予,另一个是玄素,可在她身故后,青予也投水殉主,玄素却在慈安寺里莫名失去踪迹。时隔半年后,叔父和阿杰也听说在外出行商时也没了踪迹。”
“叔父?这么说陈兴文的确是宁公失散多年的弟弟,而你与陈玉是族亲姐妹,来汜州其实是为了她的死因?”
什么叔父,什么姐妹,陈兴文确是宁公失散的胞弟,却也是宁知越的父亲,而且她除了阿姐,哪来的什么姐妹?
他以为虞循说着天方夜谭,却见宁知越居然点头承认了。
这是他还在做梦,还是宁知越和虞循在故意逗弄他?姚琡真有些迷糊了,忙打断两人,“等等,你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
“不懂吗,我给你解释清楚,当年叔父带着陈玉离开越州,便是回到了陈家祖籍汜州南漳县,直到两年前陈玉不知因何自尽,陈家死的死散的散,除去凶手,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在陈家彻底败落前失踪的玄素,我为了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要到汜州来,非要知道真相不可。”说完,她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闷得叫人心烦,让车夫停了马车,一扭身跳了下去。
姚琡不敢置信,似懂非懂,又跟虞循打听了从宁知越到汜州到后来进公主府,一直到许仲昇找上门来的所有事,才算是大概理清楚头绪,仍是呆呆地难以回神。
虞循也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姚琡会知道内情,但看他这个样子,连陈兴文带陈玉一家都忘了干净,宁知越提起这件事也是愤愤不平,当年宁公找到失散多年的胞弟,应当是难舍难分,照顾有加,为什么会闹到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他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宁知越一个人气闷地往路边走,后面马车里的许仲昇和阿商周陆然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停下来,往前张望。
路上泥泞不堪,又有许多水洼,虞循想了想也跳下车去,凭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她所知道的绝对不止是方才说的那些那么简单,终归是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