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被方兴艾的气势震慑到了，三人的四周变得安静无比，男生因为被吼了一嗓子而略微呆滞了一瞬，而就是在这一瞬，方兴艾把手里咖啡泼到了女生微蓬的裙子上。

“啊啊啊啊——”

女生的声音尖亮刺耳，饶是李择研坐得不算近，也忍不住蹙了眉，偏了偏耳朵。

而直到女生安静了下来，李择研才把头转回来，继续看戏。

其实在旁边看了这半天，事情的发展倒还挺出乎李择研的预料，毕竟被人泼了咖啡直接不留情面的回怼，又被盛气凌人地攻击之后亮明身份、以一抵二有力回击的情况妥妥是小说里的爽文例子，这在现实生活中可并不常见。

因为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身体会自动产生“冻结”反应，并经历应激期与冲击期，前者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自然适应的结果，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所以像这样的意外情况几乎都需要一到几秒的反应时间，而后者，则是在反应的过程中对所发生事件的确认与接收，并消化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产生的焦虑与自责心理，再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出规划，可是这个女孩儿，不一般啊，从接收到行动几乎没有停顿，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活脱脱一个虽然平时懂得收敛但本质是跋扈千金的形象。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于是李择研的嘴角噙起了真正感兴趣的微笑。

“啊啊啊啊——你赔我裙子！”过了好一会，女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当即便红了眼，吼着要方兴艾赔偿。

“行啊，两千够不够？”方兴艾松了堵着耳朵的指尖，懒散地抬眼看对面气得浑身发抖的人。

说着，方兴艾从斜挎着的小包里拿出来了许琳送给自己的新钱包，把里边的“零钱”全部取了出来，又说：“你身上这货不对版的营销牌子，两千也算笔饱墨酣，虽然大概率还多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在乎这点小费，更何况——赔完了你的，还得赔我的呢。”

方兴艾转了个身，慢悠悠地提起自己刚才扔在桌子上的包，站得离女生远了点，托着下巴，眨着眼睛，以极其无辜的神色说：“我身上这一身，可得三万多呢……”

……

李择研笑了，她收拾了笔记本电脑和用来勾勒灵感跟框架的本子以及常用的笔，跟在女孩儿身后走出了食堂。

夏大作为成铎三所顶流高校之一，建校年限最短，所以楼宇设施也最新，食堂的位置很人性化地都围绕教学楼和宿舍楼而建，李择研跟着女孩儿，发现她走进了附近属于女生宿舍的揽芷一栋，但为了不显得突兀，她选择到宿舍楼下就不再继续跟了。

过了会儿，女孩儿从楼上下来，李择研看到她换掉了被咖啡弄脏的花色衬衫，转而换上了一件Polo领的克莱因蓝与奶白色交相呼应设计的宽松短袖，于是一边有种眼前一亮被击中审美的微妙心情，一边想着该怎么编织一个不算唐突的开场白。

只是理由还没有编好，对方便与她擦肩而过了，而且兴许是自己哪里吸引了她的注意，李择研甚至有种她瞥了一眼她的错觉。

女孩儿那张弧度流畅而几无死角的、标准漂亮的脸在李择研的脑袋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象，而且不知怎么的，尤其眉眼之间的部分，让李择研觉得精致又别致。

有意思。

李择研再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