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把王伯奇给……阉了?!”赵大柱因为难以置信,嗓子都尖了几分。
江榆低头把玩着扇子,扇面在她手里开开合合,平静道:“你说多少遍,他也不能再长出一个来。”
赵大柱闻言眼前一黑。
“榆三,我的殿下!”她欲哭无泪,“昨天大婚你跑到那种地方我也不再多言,可你还闹出这般大动静,现在京城都传开了!”
赵大柱围着江榆转着圈地念叨:
“你一晚上得罪圣上身边两个人,你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孟煦他娘是当朝国侯,王伯奇他娘是圣上身边的人。”
“孟国侯为人正直,倒还在其次,那王赢心眼极小,她虽不敢明着和你硬着来,暗地里却净干些损人利己的勾当。宁惹君子,不犯小人,这你也不知道吗?”
“你,你……你叫我省省心吧,榆三!”
赵大柱最后的语气近乎央求。
江榆伸手用手背碰碰杯子,水温刚好,推到赵大柱面前,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先喝点茶。”
“……”
说了这么多,赵大柱也觉得口干舌燥。
她坐下来,咕嘟咕嘟一大杯茶下肚,心平气和了不少。
江榆这才慢悠悠道:“我有我的分寸。”
赵大柱闻言只是一声轻叹:“昨晚你太胡闹了,这会儿快去西斋给孟煦认个错。我瞧孟煦是个好相与的,你诚恳一些,他自不会计较。”
她抬头见江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提高声音道:“听见了吗——?”
江榆收了扇子,慢吞吞站起来。“听见了——”
·
西斋竹林半掩,地方僻静,丝毫看不出新婚的喜气。
江榆推门而入。
一面屏风将屋子分为两室,她负手绕过屏风,嗅到淡淡的药味。
金丝红帐下,孟煦和衣而坐,半张脸被垂下的帘子遮住,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喜袍。
花几上喜烛已经燃尽,桌上还有两杯喜酒。
江榆撩开帘子,见孟煦闭着眼。
难道等得睡着了吗?
孟煦睡容安静,江榆顺着他的眉眼,鼻梁一路看下去,蓦然惊觉,她已经不记得孟融究竟长什么样了。
只知第一眼见到孟煦,便想到了他。
二人究竟哪里像,有多像,她都无法确认。
这么多年,尸骨已朽,何况记忆?
正盯着孟煦的脸出神,却见他突然开口:“殿下在看什么?”
江榆猝不及防地往后一退:“原来你没睡!”
孟煦慢悠悠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她。
“礼还未成,等殿下饮合卺酒。”
江榆素闻中原人重礼守节,今日才算深有体会。
她心中暗道一声“迂腐”,拿过桌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孟煦。
等孟煦接过,她将酒一泼,甩手把杯子丢了:“昨夜喝了太多酒,不想喝了。”
孟煦的手在空中一顿,看着她没说什么,一饮而尽。
江榆说不出那眼神是冷漠的挑衅还是无所谓,心中不服,道:“衣服脱掉。”
江榆在军中发号施令惯了,说话的语气自带几分难以抗拒的威力。
然而孟煦不为所动,只淡漠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江榆向来对事物志在必得,上一世求亲被拒是唯一例外。
他越是不为所动,她便越要得寸进尺:“合卺酒喝了,就该夫妻行房,你不脱衣服怎么成?”
说罢,伸手一推。
孟煦冷不防地朝后仰去,正要起身,却见江榆已经跨坐上来。
居高临下的目光投射过来,咄咄逼人。
江榆下颌清秀,俯视的眉眼和微红的双颊消磨了些许锐气。
孟煦只好曲起手臂,撑着上身与她保持距离,明知故问道:“殿下想做什么?”
方才他喝下喜酒,此时淡薄酒气萦绕二人之间,难分你我。
江榆一只手开衣带,另一只手熟练地松开牵帐的红绳,狡黠一笑,神气十足:“都脱衣服了,还能做什么?”
红色帷幔撒下,掩去二人重叠的身影,二人脸上都映出一片红光。
江榆伸手去解孟煦衣带,孟煦一动不动,道:“春宵已过。”一双黑色的眼睛如寒潭沉石,隔着淡薄寒霜看她。
“本公主想什么时候行房就什么时候行房,哪管时辰!”江榆能感到孟煦的抗拒,不免有一丝得逞的意味,“莫非你不行?还是你从未侍奉过,不会?”
这句话折辱之意十足,孟煦嘴巴紧抿,握着的石头紧紧嵌进肉里。
江榆不老实的手便缓慢下移,像是细蛇游弋。
她感到孟煦紧绷的身子,便越发来了兴致。
二人无声对峙,都不肯让步。
江榆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瞳孔细微的变化。
他眼睫又密又长,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像是黑色飞蛾停落。
指尖眼见便要触及禁处,当!的一声响,孟煦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他抓住江榆的手腕,道:“江榆。”
声音克制,眼里似结了一层冰。
听他直呼自己姓名,江榆纳罕地挑了一下眉。
紧接着便听他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张澹然无极的脸终于起了波澜。
江榆眼里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冷哼一声,抽手起身,一边系衣带一边道:“我想做什么,不明显吗?”
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中原人,你们中原人都是妻子侍奉丈夫。”
她声音干脆,像是倒金豆子。
“我们丹难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嫁妻随妻,嫁夫随夫,如今是你嫁我,你便要好好侍奉我。”
说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书,掷在孟煦身边。
书页摊开着,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上面绘得尽是露.骨的,令人血脉.喷张的小人画。
江榆道:“入乡随俗,你若是不会,便好好学。若是学不会,那便是不守夫道,即算你是圣上所赐,我也休得了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关心孟煦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