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府,不器斋外分外安静,无人走动。
透过浓郁树荫,隐隐可见一个身影像只猫一般,轻轻一闪便消失在门内。
不器斋是江榆的书房,说是书房,但江榆一般只在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来这里,翻几本书来助眠,自觉催眠效果不错。
崇华府大小庭院都日常有人打扫,唯有这里,闲人不得进入。
因此书架上肉眼可见地落了灰尘,窗缝渗入的一线光柱中尘埃飞扬。
走过数排书架,抬眼便能看到不器斋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上漫天花雨中有一个少年的背影,身着如墨长袍,微微侧首好似看向肩头,一只手伸出接住一片落花。
而少年对面站着一个少女,扬着头不知是看落下的飞花还是看少年,半边身形被少年遮挡,脸上神情也没有画真切。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不加细笔勾勒的画像,年少情动,青春烂漫之感便足以直冲人心。
画显然已年深月久,纸页泛黄卷曲,画轴落了灰尘。
画的右下角还有落款:
东风立细腰,浅笑着融光。
“哼。”一声不屑的低笑,喷出的气息冲散画上尘垢。
瘦长身影投在画上,良久才移步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落了尘,最里面书架上的锃亮的黑漆盒子便颇为显眼。
黑漆盒子乃楠木所制,散发着淡淡木香,外形精美,雕刻精良,盒子上落了锁,轻轻摇动,没发出什么声响。
修长手指拈出一根银针,对着锁孔一阵灵巧地拨弄,“咔嗒”一声,锁便被打开了。
“不过如此嘛。”
男子戏谑的声音响起。
盒子打开,一个绿色影子猛地窜出,未及看清,男子轻“啊”了一声,飞速甩手,这才看清地上扭曲爬行的是一条细长小蛇。
手上传来尖锐的痛感,手上出现两个鲜红的小点,里面渗出豆大的血珠。
外面的锁不过是个障眼法,里面这条蛇才是真正的防范。不知是否有毒,男子立马吮吸手上伤口,将血吐出。
拿出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看了又看,面色逐渐变得又羞又怒,手越攥越紧。
……中计了!
盒子中放着的不过是一沓画面香艳的话本。
·
江榆回府时,透过撩起的车帘,看到远处站着的瘦削身影,身着一身蓝衫,于微风中鹤立门下。
正是太傅端虚。
想来是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江榆不在府中,便在门外候着。
哪有这样的礼数?
让人看见,又是一段飞短流长。
路过端虚时,江榆目不斜视地走过,门口小厮立即上前道:“殿下,端太傅……”
“今日事务繁忙,外客一律不见。”
江榆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一挥手,撩袍跨过门槛,一拐便不见了身影。
小厮见如此说,为难地看向端虚。
端虚冲小厮体谅一笑,沉默伫立一会儿,转身淡然离去。
江榆没有回头,疾步穿过林荫道,停住脚步后长出一口气。
再一抬脚,朝不器斋走去。
羡鱼从不器斋走来,见到江榆有些意外:“殿下……!”
随即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袖中,江榆狐疑地问道:“鬼鬼祟祟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