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心下哼笑一声:还是怂的。
潘夷回来带来了醒酒茶,还有许多瓶子和包扎伤口用的纱布。
瓶子上贴着标签,上面的字有些奇怪。
“什么啊?”江榆奇怪地问道。
潘夷犹豫了一下,道:“驸马送来的药,说让殿下处理一下伤口的。”
江榆肩膀上中了一箭,不过并无大碍,她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但此时,她又想起了离开前中秋节孟煦的不告而别。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这样想着,她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了。
孟煦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江榆一身酒气几乎难以站立,面色酡红,醉眼看人带着几分憨劲,手里还掂着一壶酒。
孟煦道:“殿下若要找人饮酒,恐怕找错地方了。”
江榆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下一刻,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孟煦:“……?”
孟煦侧身避开,眼见她就要脸着地趴下,便知她不是作伪,还是及时伸手拦着了她。
江榆只觉天旋地转间,一只手突然横到自己身前,她便借着这力向旁边一歪,好像撞上了一面墙,又仿佛不是墙,硬,又不是太硬,还有些温度……
这一摔一撞,也撞出了三分清醒。
她在“墙”上一顿乱摸,站稳后抬头对上孟煦的眼,只见他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然后后退了几步和自己保持距离。
她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外斜穿进来。二人身影便在这片月光下一明一暗交替地变化着。
“你躲什么?”江榆负气问道,问完低头闻了闻自己,“是不是一身酒气太难闻了。”
闻完确定道:“得洗洗。”
她转身就朝内室走去,孟煦连忙上前,但见她并没有要摔倒的架势,便放心了些。
江榆看到了屏风后放置的木桶,里面的水还有余温。
其实孟煦也是方才沐浴过,换了一身衣裳。
江榆走到桶旁,道:“这么快就备好了?”
说着歪歪扭扭地走过去,衣服脱了一路。
孟煦跟在后面拾,又将衣服给她披回去。好在现在即将入冬,身上的衣服多,若是夏日,真不知这几步路走去,眼前要出现什么样的场面。
江榆却道:“大柱,我要洗澡,你为什么要给我穿衣服啊?”
孟煦手里的动作停住,道:“这里是西斋,殿下认错人了。”
江榆摇摇晃晃地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打量着孟煦,一阵恍惚。
她笑起来:“你是……”
一笑,脚下便不稳,孟煦只好两只手紧紧扶住她,警惕她摔进桶中。
她道:“孟融。”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孟煦立时便松开了手。
“欸——”江榆本就艰难维持站立,此时那双手一松,她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好在孟煦还是抓住了她,不过她手里的那坛酒却没有幸免于难,落入桶中,“噗通”一声激起小小的水花。
此时江榆心中闪过一瞬久违的喜悦,然而这陌生的喜悦却使她猛地清醒了,和做了噩梦,因为太过害怕而惊醒过来无异。
她想起来,孟融早就战死了。
这才是事实,上一世,重生一世,孟融都死了。
这个念头像是一盆冷水从头灌下来,将人彻底淋了个清醒。
江榆扶着木桶站着,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神清明了不少。
孟煦知她已经清醒过来,松开了手,远远地站着。
月光横亘在二人之间。
江榆道:“孟煦,我们和离吧。”
虽是商量的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孟煦道:“我与殿下是奉旨成婚,和离就是违旨。”
“麻烦……”江榆低声嗡嗡道,“你真是麻烦。”
孟煦道:“理由?”
“什么?”
“和离,总需理由。”
江榆抬手抹了抹脸,抹完后捂住脸笑起来,笑声闷闷的:“你明知我已有心上人,”她伸手在腰间一顿乱摸,窸窸窣窣一阵响后,“啪嗒”一声干脆利落,“这就是理由。”
一把扇子落在桌子上,扇面铺展开,上面绘着一幅竹石图。
孟煦看都没有看一眼扇子,从始至终都看着江榆,毫无退让的迹象。
江榆看着孟煦雷打不动的模样,耐心逐渐耗尽:“我给你两个选择,上策,你我和离,于你名誉无损,以后成亲嫁娶,全不影响。下策,我休了你。”
想了想,她又口齿不清道:“或者……你休了我,我劣迹斑斑,你上言休公主,也是情有可原。”
她头一歪,看着孟煦,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你选吧。
“我不会和离。”孟煦道,“至于休妻,殿下所谓劣迹我不曾亲眼见过,自然不信。至于休夫,孟煦若有错处,请殿下明示。”
“好!”江榆猛地站直,狡黠一笑,“今晚,你侍奉我。”
她似是抓住了一个把柄,志在必得道:“若是不侍奉我,就是不尽夫道,这夫我便休得。”
她脸一扬,不由分说地朝孟煦走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捞过来,衣服本就松垮,一扯就散开了:“原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啊?”
孟煦本想后退,却稳住了身形,站在那里。“殿下当真喜欢?”
“喜欢什么?”江榆紧紧攥着,将领口扯得凌乱,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孟煦这次直言不讳道:“男女之事。”
“你管我?”江榆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她的衣服本就是随意披着的,她轻轻一褪,衣服滑落,堆叠在脚边。
江榆仰着脸,迎着月光,像个待哺的乳燕一般,月光下看上去甚是动人。
孟煦低头背着光,无法看清脸上的神情。
薄薄的衣衫相隔,一急一缓的呼吸互相缠绕着。
“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孟煦语气听来十分镇定。
但江榆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胸腔。
“反正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江榆丢了手,摇摇晃晃地站定后道,“把我放到床上去。”
孟煦迟疑了一下。
江榆没好气道:“是你侍奉我,难道不应该?”
肩上传来阵阵锐痛,应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晕乎乎地站了这许久,她早有些支撑不住了。
孟煦默默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来。
看样子是要背她。她“哧”地一笑,自己歪歪扭扭地走到床边。
孟煦看着她摇晃的背影,跟了上来。
纱帐遮住江榆的半张脸,她斜斜地倚着,道:“脱了。”
孟煦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殿下现在身上有伤,若不喜欢,就不要……”
“脱我的。”江榆打断他的话。
江榆是肯定孟煦不会多做一步逾矩的行为的,所以她更加肆无忌惮,也不由好奇,孟煦和她成亲究竟为了什么。
明明他知道自己心有所属,明明他上一世拒婚了的。
可是这一世他偏同她成了亲,撵撵不走,辱辱不走。细细想来,这一世所有的变数自此而始。
接近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孟煦的动作很轻,扶着她的腿脱下靴子,江榆挑起一边眉毛,有种挑衅意味,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孟煦却收了手,站起来了。江榆伸手抓住孟煦腰带一拉,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股淡淡的清香浮动在纱帐中。
“你到底为什么……”江榆话未说完,袖中突然“嘶嘶!”地响起来,瘦竹钻出衣袖,蛇身高挺,尾巴将江榆的手腕越缠越紧,口中的鲜红的信子颤动不止。
“嘶嘶嘶嘶!!!!!”
江榆心中一提——
瘦竹这般反应往往只有两种情形,要么是察觉剧毒,要么是察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