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是摆放在他书桌上沙漏里的那抹蓝,细腻柔和地从一端流到另一端,周而复始。
来他书房的次数渐渐地从一次、两次再到后来的不去细数。而时七也习惯了不再去阳台那看书,他办公的书桌也额外成了自己学习的地方。
就像现在自己一个人做着题,遇到不会的空出来,而等到第二天自己再来的时候就会有那样的纸张在那,时七知道都是他夜晚抽空写给自己的。
之前的时候,想起熬夜的他,自己有一些难过,觉得他太辛苦,可如今想着他熬夜时候所做的事情有一部分是和自己相关的,自己竟然自私地想着这样似乎挺好的。
余光瞥见电脑旁放着的沙漏一端空了,腾出一只手倒置过来,然后继续。
这个书房较之第一次已经有了区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背后不远处的飘窗上多了一袭白色的羊毛毯子,刚好遮盖住那没有温度的大理石,这样即使没有太阳照着,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冰凉。
时七累的时候就会靠在那,很是舒服。书桌前的人过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跑到了旁边的书架前,中间靠右的一格,现在已经成了时七的专用,几本复习资料摆放在那里。
其实自己的房间也有一个小巧的书架,可是随着在这里学习的时间,一些书本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移到了这里,多是自己看完不收拾就落在书桌上的,有一次进来时七发现书桌上自己的书不见了,寻了半天直到发现书架旁的贴纸,而自己的几本书就立在那里。
“鉴于某人的拖沓,为了保证我的书桌不会变成战场,这个格子的主人以后就是你了。”带着力道的楷体字,同样附着一个笑脸。
自此这个格子也算是时七在这个书房里的专用了。自己的书没有几本,格挡还有一半的空余,几本书里,都是中考的书本资料,除了那本……
这本书,唯一的一本和学习无关的书,出现在这里,也和他原本书架里的书籍很是不匹配。
那天在书城,略显慌乱地时七随手放下那本书就等着温墨结账一起离开,根本没有注意什么时候他拿了那本书,还结账帮自己买了回来。
翻开的第一页,一竖行的字迹是自己写的,“某年某月某日,温墨购于嘉汇,七安留。”
指尖触着那笔迹,停留在那两个字上,就像是他的人一样,温暖如玉,带着书墨之香。
想起他的字迹,再看看这字迹,时七笑笑,怎么连字迹都差这么远,透着傻气。
这几天那两人都是夜幕落下才前后回来,温墨做好晚饭,两素一荤一汤,三人围桌而坐,像极了一家人,却没有一家人的自在。
只因那真正的食不言寝不语……
“小七,这几天舅妈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忽略了你,明天就要除夕了,公司放假,明天晚上和舅妈一起回尚城跨年,好么?”黎秋昕看着斜对面吃饭的女孩说道。
其实作为长辈,从时七住进来,自己刚好出差又忙着公司年会,确实没怎么在这个家里照顾她。黎秋昕并不否认自己对她不是很亲近,更多的是客套,可她是温墨的亲人,自己愿意花这个时间和精力去维系。
想起去年过年在尚城的不愉快,现在刚好可以借着时七的由头让他随自己回去。
一年里本很少回去,或者说是他和自己作为平常的夫妻那样一起回去的次数少的可怜。
精致的细筷拨动着碗中的米粒,等待着时七的答应。
黎秋昕口中的尚城时七知道,那里也是黎秋昕的家,和小舅未结婚之前的家,是黎家,可既然是姓黎,自己姓乔,和自己有关系的他又姓温,时七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也不想去。
听着黎秋昕的问询,时七觉得自己其实挺坏的。自己心里压根没有认可她,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她已经和小舅结婚了,在这个家里自己才是半途插入的外人,可自己却坏心地觉得是她插足了自己和小舅之间。
她不在的时候,自己和小舅相处的那样的美好,可她一回来,自己好像就要做个客气的人,是来这里做客的客人。
十五岁的时七还不太确定自己的这种心理是嫉妒,是一种想独占的欲望。却很好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安静地看着,就像是一只蛰伏着的小兽,暂时地收起自己的利爪。
“七安从没去过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陌生人的地方。”适时地拿起旁边的小碗盛汤的温墨开口。
恰好到时七还没有发出求拒帮助的信号,恰好到黎秋昕不知道该怎么发作,就被死死压制。
而黎秋昕再无多言,可时七知道她不舒服,因为自己的无声,因为横出来的他的阻止,而那原本就不大的碗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粒就是凭证。
熟睡中的时七是被一声闷响惊醒的,夜间发出的声音总是会被放大数倍。
睁眼的人维持着一动不动的睡姿一阵,然后拉着拖鞋,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手。
客厅里一如常态,没有一丝发生过什么的痕迹,可刚刚的声响代表着有人离开,还有鞋柜那少了一双女士高跟鞋。
主卧的门缝下散发着光亮,拖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时七一步一步地移到门口,不知为何,想去看看里面的他怎么样了,是不是不开心。
“咚咚……”
等在门口的时七低垂的视线看着门下透过缝隙的一排光,可是门没有打开,而那排光亮也消失不见。
月光如水,静夜好眠之时,却醒了一室的人……
后半夜明显没有怎么睡好的时七,一直浮在梦里半睡半醒,清晨却意外的早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