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鸿扬被抬走后的事情,黎谱一点都不记得了。
现在的黎谱就痴痴地坐在自家沙发上,盯着阳台外面发呆。
与其说黎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还不如说是他主动选择了屏蔽身边的所有声音。
他都没有听到有人重重捶门的闷响,也没有听到自家门锁传来的阵阵响动。
突然,家门开了。
崔镠神色慌张地进了屋,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痴痴发呆的黎谱。
“黎谱!?”崔镠见状立马跑去蹲在黎谱面前,握着黎谱的胳膊轻轻晃着黎谱,可是黎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谱!”崔镠吼了一声,黎谱才有了点反应。
黎谱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直勾勾地望着崔镠。
(黎)啊,崔叔……
(黎)崔叔你怎么来了?
黎谱还以为自己在说话,可实际上是光嘴巴在动,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崔镠紧张地起身侧耳凑到了黎谱嘴边。
(黎)崔叔你在说什么啊……?
崔镠依然没听到黎谱的声音。
崔镠再转过头去黎谱的时候,黎谱就毫无征兆地倾倒在崔镠身上了。
一时的肢体接触,崔镠感受到了黎谱浑身滚烫的皮肤。
崔镠立马伸手去摸了黎谱的额头,烫得吓人。他也不管门口站的开锁师傅了,抱着黎谱就往外冲。
“哎、哎!——”
留下了一个开锁师傅还一头雾水。
……
黎谱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下一刻,视野里就是林森温暖熟悉的笑,但明显增添了许多疲惫的神色。
“真能睡啊小懒猪。”林森伸手在黎谱脸上柔柔地抚了一下。
黎谱完全睁开眼,开始环视四周。
他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身边有林森,还有崔镠——也没其他人了。
“妈的,睡三天,还能叫小懒猪?大猪都没他能睡!”崔镠是毫不客气地捏了把黎谱的脸。
黎谱呆呆地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望着身边的两个人。
“少说点,”林森微微蹙眉,伸手去打开了崔镠的手,“去叫医生过来。”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林森轻声问黎谱。
黎谱反应了好半天才摇头。
“没事就好。”林森放心地笑了起来。
“爸爸……”黎谱下意识喊出了口,目光在病房里四处观望着。
林森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爸爸……”黎谱没看见黎鸿扬的身影,掀开被子就想要翻身下床。
林森一把按住了黎谱的肩膀,柔声道:“等你打完针,我就告诉你爸爸的情况,好不好?”
黎谱没有执意要下床,但从床上坐了起来。
沉默许久……黎谱望着林森,突然哭了。
“我不是做梦吗……?”黎谱问林森。
“?”林森没听明白。
“我……我是被爸爸喝醉打死了,做梦让爸爸死了撒气的不是吗……?”黎谱苦笑着说,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林森听了一阵钻心的疼,他也是苦笑着,跟黎谱轻轻摇头。
“啊……原来……原来是这样啊……”黎谱机械地笑着,双目失神地盯着病床上洁白的被子发呆,泪水滴落在被套上留下了滴滴水痕。
医生进了房间后,林森起身拉着崔镠走到了病房外。
“怎么了你?”崔镠看林森脸色很难看,抬手去抚林森的脸,大拇指在林森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他怎么办?”林森问的是黎谱,“没人要他……”林森说出最后这四个字,连气息都说颤抖的。
崔镠皱了下眉,但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
“有的。”崔镠的语气少见地温柔了一回。
“谁?他家不是就那几个亲戚,还都嫌他爸欠了太多钱,都不要黎谱吗?”林森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崔镠笑着没说话,凝望着林森。
“……你想管他?”林森问崔镠。
“那也得看看我家这位愿不愿。”崔镠咧嘴笑道。
“我当然乐意……可是他爸那些债怎么办?”林森皱了下眉。
“其实他爸欠的钱不多。”崔镠笑了一声。
“不多……?”林森疑惑地看着崔镠。
崔镠点点头,说道:“本来他爸借的本金其实不算多,放贷的人太贪了,就按法律来说,要还的钱根本没有那么多。”
“但是现在首先我得找黎谱拿到欠条,”崔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觉得现在这件事不是还了钱就能解决的事……黎谱他爸在琮城的这套房子,现在可是相当值钱——我担心放贷的这边会盯上黎谱他爸留给黎谱的这点遗产。”
“嗯,确实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免不了一场官司吗?”林森叹了口气,又问崔镠。
崔镠闻言笑了起来,说:“在首府的话可能是免不了一场官司,但是这里是琮城,你不能把琮城的人当成首府的人来看呀。”
“琮城是个什么发展水平,你跟这些琮城的底层人讲法,完全是对牛弹琴——我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你就别担心了。”崔镠抬起手来顺手就摸了把林森的头。
“啧,在外面管不住手了是吗?”林森慌张瞪了崔镠一眼,脸上泛了点淡淡的红晕。
崔镠无辜地笑着,朝林森耸了耸肩。
“钱也不是我们全出——黎谱他爸死于交通事故,撞死黎谱他爸的人肇事逃逸,还记得吧?”崔镠接着说道,“这些事我来忙,你把黎谱照顾好就行。”
林森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