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学后,姜何给黎谱报了英语单词听写。每天记几个单词,累积下来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姜何帮黎谱补习功课,也没有一补就坐上大半天,毕竟他们才高一,时间还很多,所以现在黎谱的任务还很轻松。
晚上,姜何和黎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姜何找黎谱聊起了天。
“高考假你需要去崔叔店里上班吗?”姜何问黎谱。
黎谱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应该要去的吧,高考假店里应该也会挺忙的,得去帮忙干活。”
“好吧——我高考假回海晏一趟,得见见家里那些亲朋好友什么的。”姜何告诉黎谱。
黎谱没接话,但是很明显能感受到他情绪低落了许多。
姜何换了个话题:“你会不会觉得照顾我很累啊?特别是我发病的时候。”
黎谱立马脱口而出:“不会。”
“为什么啊?”姜何笑了起来。
“不知道,你发病的时候,我只觉得很心疼,想尽力让你冷静下来别那么难受了——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死死抱着我不让我走的感觉,让我感觉到你非常需要我,你特别依赖我,你没了我不行——但绝对不是你发病的时候抱着我的感觉。”黎谱抬起姜何下巴就亲了姜何一口。
“我不发病你就感觉不到我没了你不行?”姜何调侃着黎谱。
“我当然知道你离不开我,但是你直白表达出来总会让我心脏怦怦乱跳——比起隐秘的关心,我更中意直接的示爱。”黎谱的拇指轻按在姜何的嘴唇上摩挲着,他嘴角扬起的是一个温柔的弧度。
“可惜我胆子比较小。”姜何嗤笑一声,凑上去抱住了黎谱。
电影都是多余的,这两个人哪里还有心去看这点电影?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黎谱抱着姜何问。
“没什么——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鲁深还没有现在这样细心,我一直抑郁让他觉得很心累,就说了一句很伤我的话。”姜何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神黯淡下去,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说了句什么?”黎谱小声问。
“……他说,‘真搞不懂你一天那么抑干什么,你他妈看开点不行吗?’”这一句话姜何现在想起来,声音就还像鲁深就站在他面前说的一样。
姜何记得太清楚了,当时鲁深的表情,眼神,语气——像被刻刀刻在了姜何大脑皮层上一样,姜何怎么都忘不掉,也成了姜何噩梦里挥之不去的片段。
黎谱愣了一下,没想过鲁深还对姜何说过这种话。
“不过后来他跟我道歉了。”姜何轻笑了一声。
“可你到现在还记得这句话啊。”黎谱皱眉道。
“那能怎么办呢?他没有经历过我的生活,也没有义务理解我。”姜何回道。
黎谱没接话。
“但是现在鲁深不会说这种话了,应该我以前干的事给他留了不小阴影吧,他连高中都愿意陪我来琮城这边读,”姜何软软地趴在黎谱身上,“我想,或许等高考假后我从海晏回来,我会愿意把我以前的故事讲慢慢给你听。”
“不过故事很长,也不太愉快,我一直很怕你知道我以前经历的事情之后会接受不了我。”现在姜何也还是很担心,但他知道,不管是听别人说,还是听他自己说,黎谱迟早都会知道的。
“你问过木哥吗?关于我以前的事。”姜何松开黎谱,乖乖坐在黎谱面前问黎谱。
“问过,也找齐二明问过,”黎谱点头,“不过木哥和齐二明都说,这些事还是等你亲口告诉我更好。”
“那你猜到我以前的多少事情了?”姜何笑着又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黎谱又亲了姜何一口。
“真的?”姜何不太信。
“当然了,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黎谱笑着捏了一下姜何的脸。
“我是认真的……”姜何皱起了眉。
“我也是认真的。”黎谱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那你猜到什么事了?我想听。”姜何带着笑歪头问黎谱。
“至少,你应该是被同性……骚扰过吧。”黎谱说得很保守了,其实他猜的情况糟的多。姜何对其他同性的过分排斥,一直都让黎谱很在意。
姜何沉默了片刻,用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嗯,有过。”
“因为你非常怕男的碰你,所以我猜你肯定——”
“你真的只猜到了这种程度吗?你的眼神骗不了我。”姜何打断了黎谱。
黎谱愣了神,迟疑片刻后苦笑道:“你一直在怕我觉得你身子不干净吗?”
姜何心跳像漏了一拍,感觉自己开始有些喘不上气。
“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个问题?明明你已经因为这个问题折磨自己很久了,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够吗?”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现在姜何心悸得厉害。
明明所有人都在用这个问题攻击他,所有人都在责怪他。
“可……可所有人都怪我……”他哽咽着。
“他们问过你吗?”
“你是自愿的吗?”
“他们伸出手非但没有拉你,反而还要推你——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都有责任。”
“是你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没人会愿意被过去的经历缠住腿脚,你也拼命地想走出过去的阴影不是吗?你已经尽力了,是他们揪着过去不放一遍又一遍地翻出来攻击你。你都已经撑到现在了还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接受吗?”
姜何又不是圣人,他原谅不了以前伤害过自己的人,也放不下过去伤害他的陈年旧事。
旁观者事不关己的态度是他们的犯罪工具,当事者铭诸肺腑的处理方式是延续影响的慢性药剂。
向阳的施害者用这药剂源源不断获取卑劣的优越感,背阴的受害者用这药剂长久毒害自己、麻痹神经。
“人只会看见自己想看见的——姜何,你生来太过优秀,没有人会去在意你创造了多少理所当然的成就,他们的目光只会放在你那些不想为人所知的不幸遭遇上。”
“人人都喜欢欣赏坠落的场景,生来如此。”
“我也喜欢看这种东西——”
黎谱伸手擦掉姜何眼角的泪,笑着柔声道:“我就喜欢看你被我拖下水,完全坠进我的世界里。”
……
海晏。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因为海晏多雨,晴天很少见。
天气好,也让杨家人的心情好了很多,似乎连老天爷都在替他们高兴找回了杨子程这个丢了很多年的小儿子。
姜何在姜家就参加过很多次这种大型宴会了,该怎么和这些有钱人打交道,他都懂。只是姜何觉得很无聊,他今天听了无数句夸赞他的客套话,但没哪一句能比得上某个人平时和他一起打游戏时随口喊上的一句“牛逼”中听。
姜何也是很久没有喝酒的了——这个是杨家的亲戚家,敬;这个是关系好的友家,敬;这个是商贸往来密切的合作伙伴,敬!……
“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你换成果汁,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杨子鹏调侃着姜何。
“果汁我也不喜欢喝……”姜何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没什么爱喝的饮料,姜何就喜欢喝点牛奶、酸奶、豆浆这类的常见饮品,但一般这种爱好也是拿不上排面的,所以有人问起姜何喜欢喝什么,姜何都是说自己喜欢咖啡,也不是敷衍别人,姜何确实挺喜欢拿铁的。
“但你胃不好,敬酒归敬酒,能少喝就少喝点,本来这玩意儿对胃就不好,别到时候一场席下来还犯了胃病,席没吃高兴就算了,完了还休息不好,太遭罪了。”杨子鹏拍了拍姜何的肩膀。
“好,我自己心里有数。”姜何微微颔首。
(姜)感谢冉煦那厮以前灌出了我现在的好酒量。
人都见得差不多了,姜何终于得空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休息片刻。
姜何感觉自己胃就是很难受,说不上痛,就很像是酒留在胃里一直在刺激着他的胃,让他的胃里一直像火烧一样烫,搞得他有点反胃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就在姜何闭目养神这一会儿,就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姜何看了他一眼,开始回想这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