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两个人身后，姜平升听见了姜何和这程序员一起讨论屏幕上这段报错代码的话题。

他很欣慰姜何才这个年纪就能和公司里老练的程序员聊起这些东西，而且看情况，他似乎比这个程序员的思路清晰得多。

一直到矫正完这段代码，程序员才发觉有人站在了他和姜何身后，一眼看见是自己的董事长，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姜何还好，一般情况下还没什么东西能吓到姜何。

“董、董事长……！”程序员慌慌张张地和姜平升打起了招呼。

姜平升笑着点点头，看向了姜何。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公司了。”姜平升和姜何说。

“……今天不太想回去。”姜何难得开口回了姜平升话。

姜平升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愣的是姜何不想回家还是愣的姜何开口说话，但姜平升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神情，轻声问道：“怎么了？又被冉煦骂了吗？”

姜何摇头，答：“只是不想见到其他人。”姜何说的是家里那些陌生的客人。

姜平升并不意外姜何这个回答。“好，不想回去就留在我这里也是一样。”他说。

姜何点了点头，就移步到了其他地方逛。

这层的员工都因为姜平升的“到访”变得正经了不少，原来还有不少人专门抽空出来逗姜何玩的，现在倒是只有一片敲键盘按鼠标的声音了。

姜何感觉还挺好玩的。

（姜）嗯——

（姜）像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查教室一样。

姜何被自己奇妙的比喻逗笑了。

今天一整天，姜何忙完自己的事就回了公司里，郑伯来公司时带上了姜何的作业，姜何最后做作业是在姜平升办公室里做的，他坐茶几跟前做作业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瞟一眼姜平升。

“你可以搬椅子来坐我桌子边上来做作业——茶几太矮了，地上很凉，别坐地上。”姜平升说这话时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

反正姜何是不说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姜平升有点无奈，但也没管这事了，他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来公司呆这么久，带药了吗？”

姜平升转过头去和姜何对上了视线。

姜何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

这下姜平升就皱起眉了：“怎么没让郑伯给你把药带过来？万一发病了怎么办？——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何还是摇头。

姜平升叹了口气，说：“再等一会儿，忙完带你回家后就把药吃了，发病了很难受，不光是我……和江医生会担心你，你自己也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姜何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百无聊赖地听着。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姜何作业都做完很久了，他也不玩手机，反正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发呆走神，脑子里空空的。

等姜平升带着他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十点了。

姜何故意站在姜平升身边，用姜平升挡住了表哥看他的视线。

“舅舅，表弟他昨天去干什么了？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出门的时候没见到，回家的时候也没见到他。”

姜何跟着姜平升刚从表哥的面前路过，就听见了表哥问起了姜平升这个问题，吓得姜何握着的拳不自觉抖了一下。

“姜何？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忙，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也说不准。你要是想找他，可以直接打他电话，发消息的话也怕他会因为忙忘了回你。”姜平升笑着回答了姜何这个表哥。

“好——难怪表弟这么小就这么优秀了，每天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啊。”表哥歪头看了眼挡在姜平升身后的姜何。

姜何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点，紧张得心脏怦怦直乱跳。

“他怕生。”姜平升替姜何解释了一句。

“没事，我知道。”表哥笑着，眼睛还是看着姜何的方向。

姜何实在呆不住了，急忙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立刻锁上了房门。

披着人皮的怪物——姜何看见的表哥就是这样的。

因为太过紧张，姜何开始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发晕，眼中的景物又开始变得扭曲，色彩也是逐渐单一无规则扩大，慢慢演变成了抽象的色块。

姜何急喘着气，忍着不适跌跌撞撞跑到床头柜前拿出药瓶慌慌张张地吃了药，然后就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姜何就直接睡着了。

因为昨晚上是吃了安眠药睡着的，姜何今早手机闹钟都没能把他闹醒。醒来时发现起床时间挺晚的了，他有点害怕自己一出门就会见到自己表哥。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姜何出了房间门台阶都才刚下几步，就被突然摁到了身边的墙上。

“为什么就想着要躲我呢？”

表哥一只手就直接捂住了姜何的下半张脸。

“——！”姜何猛地发力推开了眼前这人，只觉得脸上被他摸过的地方又烫又痒，恶心得不行。

很快，连带着全身都有了那种被抚摸的瘙痒感，姜何难受得想吐。

“哇哦，看不出来表弟力气挺大的。”表哥轻佻地朝姜何笑。

姜何扭头就是要跑，却被表哥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跑什么呀？家里现在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哦——我爸妈和冉阿姨出门去逛了，姜瑞也被冉阿姨带走了，郑伯现在又去了你们家公司，其他下人又在庭院里忙着打理花卉绿植，你想跑去哪里呢？”表哥慢悠悠地给姜何讲述着这些客观事实。

姜何本来是很恐惧的，本来就因为刚刚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发病的症状了，现在他突然还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愤怒着反问道：“敢先挑事是吧？”

姜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给了表哥一拳紧接着还使劲推了一把对方，把对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幸好一把扶住了楼梯扶手。

表哥甚至来不及发火，姜何已经先一步下楼去了。

等追到一楼，表哥刚好就听到了姜何关上大门离开的声音。

……

姜何来了鲁深家，把这个表哥的事情说给了鲁深鲁明义鲁翰林三个人听。

今早上姜何直接跑出了姜家，都没有吃药，现在和他们说起这个事，姜何连大气都喘不上一口来。

“老姜，你别太激动了啊。”鲁深真是担心得不行，又不敢随随便便上手去碰姜何，只能光动动嘴皮子。

“我……我知道……”姜何就缩在沙发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搭在后脑勺上揪着头发，两眼通红，泪光粼粼的。

“我就是……我就是好害怕……”姜何开始抬起两只手，一起胡乱挠着胳膊，然后又乱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