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军暴躁地大呵一声:“都他妈的谁叫的媒体过来凑热闹,都给拦住,安排人删除照片视频。”
本来尚在调查中的案子,如果走正规程序是很好处理的,但是一旦媒体参合进来很多东西怕是都要变了性质。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最后都能淹得人喘不上气来,能把黑的洗成白的,白的染成黑的。
“不能拍不能拍,案件尚未查明暂时不允许公开!”
“围观拍摄,监督民警执法本就是公民的权利!”
“听说是警察开枪误杀百姓,能解释一下吗?”
“为什么不能公开?!你们是想隐瞒什么吗?”
“这件事你们当事部门准备私了吗?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对方只是小偷偷窃,请问配枪执行公务是不是不合规定?我们能否将此定性为滥用职权?”
……
媒体和民众像是受到某种鼓舞与刺激,在潜意识地接受了洗脑并脱离了个体时的无助感后,借助群体的声势浩大产生出一种暴烈、短暂但又巨大的轰动。鹊起的混乱竟让执法人员没在第一时间制止住这些人,不出片刻,各类现场视频附和着主观臆断在互联网社交媒体上传播开来,现场一片对以权谋私、滥用私权的谩骂,失控的局面如决堤之水,冲破了细小的缺口后喷涌而出。
何宏军一目十行扫过突然被顶上头条的新闻,结合现场的乱象只觉得一个脑袋十个大:“还特么有没有法律法规意识,有没有边界自觉了啊?那谁,电话汇报做完了吗?上面怎么还不来人!其余人都别闲着,去把那些个挑事干扰执法的王八蛋都给拎出来,全扔局里给蹲着去!”
“风声走漏得长翅膀一样,我不信没人暗中操作,去查是谁透露消息给了媒体,还买下了社交媒体上的头条流量。”叶晟恩毫无身为重点怀疑对象的自觉,短暂的惊讶过后还能对当前局势把控得当,在听完何宏军一通夹杂着暴躁的指挥后还闲情逸致地把漏的点给补充了一番。
一席话下来当即引得一干警员频频侧目,叶晟恩装作没看见轻咳两下不再出声了,到是张简瞳马上反应过来,在叶晟恩被压去派出所的同时,立刻电话联系网警那边的负责人并调取了景区所有的监控开始同技术人员逐一排查。
市局那边派来的人将案子转接手续办理妥帖已是当天深夜,网警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参与炒作的都是当地几家名声败坏、营业成果极差的无良媒体,平时发布的低俗无趣爆料都是通过粉丝匿名信息或电话获得的,据交代,这次也是接到匿名电话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采集一手信息的。其他网络顶帖的不是被煽动的普通群众就是拿钱办事的水军,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线索。
“匿名电话追查的到吗?”审讯室里,叶晟恩听完张简瞳带来的信息后不想放弃这条线索似的追问了一遍。
“不巧,查到是不常用的投币电话亭里面拨出的,但是周围没有监控,且人流量大,什么也查不到。”
这种明显给人刻意而为,但是真正调查起来所有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的感觉极度让人憋屈,叶晟恩低头思索片刻,无奈一笑:“既然对方如此周到,怕是监控也查不到什么吧。”
张简瞳隔着一张长桌,双手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明显心神不宁的叶晟恩,像在想着怎么组织言语半晌没有出声。
审讯室铁门被推开,祁宁君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神色并不怎么好看地盯着叶晟恩:“不是查不到什么,而是查到的全是对你不利的东西。”
在张简瞳身边抽出座椅坐下后,把材料递给张简瞳,然后目光在叶晟恩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似乎想透过这张人皮将里子看个透彻:“我看了口供,你说你当时看到受害人反常转身对你笑,然后你出现了短暂的视觉失去与头痛现象,接着你听到了枪声,出于肌肉反应与防卫意识,你认为对方开枪了所以你也开枪了——但你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开的枪,又开了几枪?”
“如果有,最多也只有一枪。”叶晟恩仔细回想后确认道。
祁宁君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继续说:“你承认自己在那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后就看到警方支援过来查探现场。这些只是你说的,你没有证据证明。”
略微一顿,祁宁君翻出几张印了文字的A4纸推给叶晟恩:“我们相信你,所以会告诉你这些,但是所有线索、证据都指向你,你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报告上记录着:将军祠大门挂的监控是自动转动视角16毫米镜头的,且每隔十分钟进行一次140度变动,从叶晟恩追着人出来那侧转向马路另一侧,然后固定住,只监控19.8度角内40米左右范围。
巧合就在这里,监控内拍到了叶晟恩追着小偷出窄巷的一幕,拍到了他开枪的一幕,镜头像是静止了定在有叶晟恩的画面好几分钟都没有动,但是接下来镜头转头向另一侧的过程中,直接拍到了早已倒地身亡的小偷,以及几分钟后赶到的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