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他的问题最后进去蹲号子呢?”祁宁君反问。
“我不会让他被诬陷进去的。”语调依旧平淡冷漠,忽略掉言语内容,让人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但这句话本身就带着偏执,还有献祭般的真心与信任。
普通人乍一听还以为这人因为爱情失了理智,但了解张简瞳的人只会满心遗憾这份信任不能属于自己——因为他不是冲动的人,这点祁宁君印象最为深刻,当初就因张简瞳的过分理智导致他们分的手。
冲动下的信任是在激素刺激下做出的本能反应,但通常会在未来某一刻因为一些理由后悔,因此这是短暂的;理智下的信任是在权衡利弊、条分缕析后做出的判断,在融合了沉淀下来的感情后,显得永恒又坚不可摧。
祁宁君无话可说只得摊手先默认了,吩咐了两个人去景区安保室与派出所的同志一起调取并排查监控后,自己则戴上了白色手套准备勘察现场。
“看脚印。”张简瞳示意祁宁君看死者倒地时周围留下的痕迹。
祁宁君低头看到自己拔脚离开后在黄土地上留下的两排清晰鞋印,然后环视周围一圈,想到交接任务时初勘现场的报告:将军庙这边本就人迹罕至,且今日该景点不对外开放,那么在这片黄土地上行走就一定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但是现场方圆五百米内都没发现一个可疑脚印。
这里是排除了痕迹被进出现场的警察覆盖的情况,因为在取证过程中保护现场是每个外勤警员的必修课。况且初次排查时,如果在小偷身边发现可疑脚印的话早就上报了。
祁宁君有些不明所以,如果张简瞳是想证明现场有第三个人在,就理应极力去找可疑脚印的证据,但这……
“死者倒地的位置,脚周围痕迹过于刻意。”张简瞳跳下马路牙子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在白线圈起的人形轮廓边蹲了几分钟的祁宁君突然啧了一声:“之前没仔细看,以为只有死者一人跑路的脚印,但是果然这里很奇怪。”
祁宁君伸手在双脚到膝盖下的地上画了个大圈:“这块痕迹非常不自然,以死者倒地时脚掌为中心,周围的痕迹像是死者在死绝前跳了支踢踏舞。”
“死者后脑勺为贯穿枪伤,子弹正好破坏脑干并于颅内形成空腔破坏脑组织,是一击毙命,当场死亡。”因此也可以排除倒地后挣扎留下的痕迹。
那么,一个被追的人,理应只留下清晰的两排跑路的鞋印。如果中途停来下并原地转身,脚下土壤痕迹范围也不至于这么大一片。
“看起来像是故意制造的痕迹企图掩盖其他什么痕迹一样。”有人插了句嘴。
“姑且可以推测是有第三个人进出过现场,一击毙命手法专业而且反侦查意识极强。”祁宁君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来个人给这拍几张特写。”
然后转身拍拍张简瞳的肩,叹了口气:“你果然在任何时候都理智到让人害怕。”
张简瞳永远是那个祁宁君喜欢又不敢爱的张简瞳,冷静理智到像个不懂感情的机器。即使偶尔透露出丁点喜欢,也会让人忍不住去想,这并不是他爱你,而是这台机器千番思量后得出的利益最大、结果最优的解。
是以,祁宁君一直都这么想:与这样的人谈恋爱,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
张简瞳不找边际地避开祁宁君的靠近,心中没有丝毫因说服祁宁君后的放松,因为脚印并不能成为证明现场有第三人的直接证据,只有找到那把消失的手枪以及无法验证存在与否的“薛定谔子弹和弹壳”才能将叶晟恩从这段阴谋中捞出来。
勘察途中,前往安保室调监控的人来电话向祁宁君汇报,说将军祠门前的监控在拍到叶晟恩进行开枪射击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干扰或者接触不良进入了将近八分钟的黑屏状态,直到后面警察过来封锁现场才恢复正常。
“监控异常持续了八分钟,值班人都没有去排查故障?”祁宁君禁锁的眉头差点拧出一个八字来。
“祁队,您也知道这边虽然是旅游景点,但毕竟是老城区,城建开发初有些东西就不归咱市管辖的,所以像什么管理松散,基础设施年久失修等等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往小了说,平日这边没个屁大点的事发生,工作人员也都散漫惯了,工作期间打盹、离岗的现象也司空见惯。这回监控黑屏一时也没发现,等他们发现准备维修时监控自己就恢复了。况且就算没恢复,他们也不会往有案子方面想,至少得等个一两周才能叫人维修好。”
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作为刑侦人员常年与各种犯罪势力打交道练就的敏锐嗅觉让祁宁君也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确如张简瞳所想那般,有人一手操纵着这一切,目标就是叶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