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正色道：“你当庆大是什么地方，又当帝都是什么地方，马路上随便扔个板砖都能砸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咱家现在是起来了，可在那样的地方，咱们这样的家庭也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咱们这一大家子咬牙互相扶持，哪里有如今的体面。远的不说，就说你爸，为什么能在帝都没有顾虑地打拼，那是家里长辈们掏空了家底，还有你二姑和三叔拿自己前程换的。人人都说玉禾当年一朝翻身运道好，那是因为你四叔升了营副给他撑腰，还有你三叔在背后默默帮他。还有你四叔，为什么能在部队熬到这个位置，是因为一开始有大爷爷和伯伯他们给他铺路，到处找老战友托人情，不然就凭我们普通老百姓家，想在部队里立足，你知道有多难吗。他后面能走的这么稳当，也少不了你爸和三叔支持。”

思齐哑然。

“齐齐，我们都没有任性的资格。即使做不到给家里增光，也不能给他们丢脸。”

从6月底起，雨水便没有停过，甚至越下越大，进入7月后，更是持续了三四日的暴雨。雷雨，大雨，暴雨，阵雨，大暴雨，暴雨，暴雨，7月的第一个礼拜，全是雨。年年站在窗边，隐隐觉得不安。虽说逢高考必下大雨已经成了惯例，但今年的雨却是不同寻常，周边区县镇已经有不少遭遇洪灾了，让她不禁焦躁起来。

6号，做完最后一次核酸，年年终于能出来了，忙打了伞往一中去了。年年观察一路来的路况，和往年相比，今年考点附近的管控更为严格，考点前后300米便不允许非考生和非考务人员进出了。周边起码设置了20多个卡点，连铁骑队都已经到位，看着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连续的暴雨而影响到，年年稍稍放了心。

然后，今年的高考，注定不平静。

高考第一日，镇海桥遭洪水冲毁，S县因洪涝，语文考试取消！

镇海桥就在一中附近，安江现水势湍急汹涌，一中大门不到20米就是安江的堤坝，S县离他们区很近，又有水库泄洪点，S县如果守不住，那周边一定会受到冲击。

“哥，就让我在这等齐齐出来吧，我亲自送他进考场，也要亲自看他出来才行。”

年华怎么也不肯让她继续在这等，年年急得不行，“你不让我在这，我也会想办法再跑回来的，你还不如让我在这等。”

年华指着她，拿她没办法。边上是几个也来送考的考生家长，也都穿着旗袍来的，说道：“咱们区位置还算安全，抢险部队已经出动了，现在淹的位置还不算深，很快就能退去的。”说着，又拉年年跟她们一起聊天，“你也来送考？家里谁来考？兄弟姐妹吗？”

“是侄子，我刚大学毕业。”年年笑道。

“是吗，哎哟，看着真不像，跟高中生似的，在哪儿上的大学呀，学什么专业的。”

在听到年年庆大计算机毕业且已保研后，周围的几个家长们都围过来了，七嘴八舌分外热情，一直持续到第一个考生在万众瞩目下出了考场，接着，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考生。

“儿子，儿子，快过来。”一个考生妈妈拉着孩子过来，笑道：“这是年年姐姐，他侄子也在这考场，我跟说，你年年姐姐可厉害了，庆大计算机的，巴拉巴拉……”

又有家长拉着他家闺女过来，“茜茜你不是说也想读计算机吗，这个姐姐就是计算机专业的，都保研了，巴拉巴拉……”

直到思齐出来，年年身边已经围了不少考生和家长，婉拒了众家长一起吃饭的邀请，年华忙带着他俩回去了。

家里格外安静，连煤饼都不“喵喵”了，安安静静窝在躺椅脚踏。思齐吃过饭，又在雨声的白噪音中睡了个中觉，还挺催眠。下午，依旧是年华和年年去送考，余荣夫妻俩眼巴巴地送了大孙子出门。

为了避免跟上午一样被围观，这次兄妹俩都在车上等着，突然，老秦打了电话过来。

“年年，齐齐考得顺利吗？”一个光鲜亮丽的老秦出现在屏幕里。

“挺顺利的，就是雨有点大，担心他会感冒。”年年说道：“你录节目呢？打扮地这么精神。”

老秦看着很高兴，“对啊对啊，我们录团综呢，师父、大爷，高叔，还有好多师兄弟都来了。”

年年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嘛，省的你天天emo不开工没演出。”

“哎呀……”老秦猛男捂脸娇羞。

“什么动静？”年华被那一声磁性又娇羞的“哎呀”给雷了一下。

老秦万万没想到还有人在。

“是我哥，”年年把手机镜头偏过去一点，照到年华，“跟我一起来送考。”

老秦当场石裂，完了完了完了，早听说她家男儿个个都当兵，刚刚只是想跟年年撒娇耍宝一下，没想到就被人哥哥听个正着，她家人不会嫌弃我不男人以为我是个娘P吧！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