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毫不留情的灌入口鼻,熄灭了胸腔中的火,也剥夺了维持生命的空气。
破船再次受到火药冲击,埋在水底下的部分也被炸了开来,死尸、货物,诸如此类,七零八落的漂浮在水中。
水下视物模糊,南酌迅速屏了口鼻,奋力往上凫水,手上却一重。
好像,是一个装了尸体的袋子。
那晚的爆炸极其突然,众人自身难保,跑慢一点就是死,那种情况下还要把人塞进布袋里再丢进水中淹死,得是多大的仇怨。
电光火石间,南酌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脏狂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手拽住沉甸甸布袋往上游去,就在快要气竭而亡时,总算破开了水面。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部,南酌头晕眼花,花了些时间才认出来方向,往河岸游去。
踏水声响起,有一手抓来,连人带袋拽出水面。
方殊行走刀尖十数年,与生死擦肩无数次,却也对眼前景象微微乍舌。
方才,南酌头脸露出水面,仰头望天,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满腹冤屈的水鬼,要活人祭祀才能平息怨气。此时上了岸,情况比想象还糟糕,只见他双目无神,一身伤口往外渗血,最严重的一道在脖子上,青紫指印盖住旧伤疤,细瘦的脖子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见他抓着布袋不放,方殊弯腰去松他的手,那手早已僵硬了,扣了好一会儿才将布袋一角挖出来。
方殊蹲在一旁解袋子,问道:“公子还好吗?殿下不放心,所以派我过来帮忙,结果一来就看到你在水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好半晌,南酌才哑着声音,开口:“方大哥?方殊?”
方殊手上动作一顿,拿出腰牌到他眼前,道:“瑜王近侍,赤段阁三段,方殊。公子看清楚,是我,我是来帮忙的。”
这得是受了多大刺激,才会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南酌点头,爬起来帮忙解袋子。布袋湿漉漉的,又有绳子一圈圈捆紧,明显的露出一个人形。南酌道:“奉瑜王命令,我来这边调查,遇上了蒲察丹和蒲察思凡,蒲察丹炸了船,把我踹进了水里,所以才发现了这个东西。我会和殿下详细说的,不麻......”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盯着从布袋里滑出的那张脸,瞳孔骤缩。
“老......南酌!你身上有伤!别泡水了!”稳重冷静如方殊,看到南酌再度冲入水里也慌了,朝他背影大喊。然而南酌充耳不闻,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河边之事荒谬,瑜王府里的两位皇子为了查案,也在埋头苦干。
“琅琊,我这边的人去查了康家领地,土地丈量的数目没错,跟过去的官员也不是康家门下氏族的人。”
书桌旁一人站一人坐,萧衡琨将一沓卷轴放到了萧衡琅手边,看他提笔圈画。
“那也只能说明李仁和洪子泽是会避嫌的人,以康家的实力,想隐瞒些什么太简单了。”萧衡琅用笔杆敲了敲额头。连着几日为康谢一案奔波,他也的确有些累了。